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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过墙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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缓缓严肃道:“病人们愿意来我这恒仁医馆,并不是因为我柳某的医术有多么高明;想必夫人你也知道,外面比柳某医术好的人多了去;为什么病人们舍近求远愿意到我这恒仁医馆求医,我想夫人你也该心知肚明才是。”

    “我无意要责备小信哥,我只是让他牢记我们恒仁医馆的规矩而已。”柳大夫默默叹了口气,“要知道,这信誉要建立起来可绝非一朝一夕就能办到的;可要毁了它,那可用不了一朝一夕,兴许一个无意就可以将多年辛苦点滴建立起来的信誉毁于一旦。”

    耿夫人脸色微微变了变,想起来她刚才确实有些不妥;这里的规矩她是知道的,不但严禁医馆里的人向外人透露布的身份与病情;同时还不许布之间相互打听。

    “好了,耿夫人你只需按时服药,下个月按时再来复诊一次,你的病情大概就能痊愈了。”柳大夫将人拿了方子出去抓药,神色已恢复平静,言语间也没有再提起刚才小信哥无意泄密的事。这总算令耿夫人忐忑的心情稍稍安定了些。

    耿夫人的贴身妈妈扶着她出了恒仁医馆之后,突然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态来。

    耿夫人有些困惑地看着她,道:“莫妈妈,你都跟了我几十年了,有什么话你就说吧?何必在这遮遮掩掩,让人猜着难受!”

    “夫人,那请你恕奴婢多嘴了。”莫妈妈想了一下,倒也爽快道:“刚才我们进门时撞了你那位姑娘,奴婢看着怎么觉得她有些眼熟?”

    “莫妈妈,你什么时候练成了金睛火眼了?”耿夫人神色缓和,微微打趣起自己的贴身妈妈来,“她整个人都包裹在肥大的披风里,你竟然能看出她是谁来?”

    “夫人你见笑了。”莫妈妈神色认真而透着严肃,她微侧着头,想了一下,才道:“奴婢觉着眼熟,并不是因为奴婢刚才看到她的容貌,事实上,她裹成那个严密的样子谁看得清她长什么样子;奴婢是觉得那种感觉熟悉;就像……”

    莫妈妈顿了顿,在脑里搜肠刮肚地想了一番,才又带着不确定道:“奴婢兴许没见过她这个人,但一定是见过她的画像,所以才会对她有熟悉感。”

    莫妈妈这么一说,耿夫人顿时也狐疑起来,她是知道自己身边这个妈妈的;一双眼虽说不上毒辣,认人准到分毫不差的地步,但,凡是经过这个妈妈双眼看过的东西,她十有*都不会弄错。

    “哎,见过就见过吧,这跟我们也没什么关系,何必再费这心思去想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她刚才不过无心撞了我一下,这衣裳勾破了就破吧,顶多再新做一件便是,我总不能为了一件衣裳,千方百计去打听一个姑娘的身份,然后非让她赔偿吧。”耿夫人无所谓地笑了笑,“耿府可不差这个钱。”

    耿夫人虽是这样说,可莫妈妈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太踏实,当下口头是应了;但她已经决定要私底下将那姑娘的来历打听出来;不为别的,就为去了她心底那份存疑也好。

    然而,莫妈妈此时根本没有料到,她无意坚持的事情,竟会在后来引起一系列的风波。

    两天后,莫妈妈听着她让人打听回来的消息,一时惊诧莫名,好半晌没回过神来。

    她惊诧过后,立时厉声叮嘱那人道:“这件事,你千万不能再让第三个人知道,对我说过之后,你就让它烂在肚子里,永远也不要吐出来,明白吗?”

    那负责打听消息的老婆子见她露出如此声色俱厉的神情,一时有些战战兢兢的懵了,连声应道:“你放心,出了这,这事绝对会在我肚子里烂碎一辈子。”

    “这我就放心了,你去吧!”莫妈妈神色略缓,目送那婆子走了之后,她立时转身,急匆匆进入耿夫人的院子去。

    莫妈妈看见无人在耿夫人左右,立即上前神色凝重道:“夫人,奴婢知道那天在恒仁医馆门口撞到你的那位姑娘是谁了。”

    耿夫人见她神色不对,一时怔了怔,才笑道:“莫妈妈,我不是让你不用去打听人家姑娘的吗?”

    “请夫人恕奴婢多事,但——”莫妈妈警剔地望了眼四周,才压着声音飞快道:“奴婢发觉那位姑娘真实身份时,还顺便知道了另外一些事情;那些事,奴婢想,夫人还是早点知道的好。”

    “怎么了?”耿夫人看她言辞谨慎,一时心下疑窦横生。

    “那姑娘可是东方府的四秀。”

    “哦,原来是她,难怪我觉得跟她有莫名的缘分。”耿夫人轻笑,神态随意。

    莫妈妈心里却是暗暗着急起来,“夫人,你别忘了,我们撞见四秀那天,可是在恒仁医馆门口,到时她的举止还十分的慌张。”

    耿夫人闻言,终于收起了无所谓的态度,心下凛了凛,紧张之意渐生。

    “你刚才不是说还打听到另外的事情,你说说,都是关于那位四秀什么样的事情?”

    莫妈妈瞄了下四周,小心翼翼凑近耿夫人耳边,低声而迅速地说了起来:“夫人,奴婢听说,四秀因是早产儿,所以生下来就患了先天不足之症,而因为这事她的身体并不太好,况且……”

    莫妈妈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而耿夫人的脸色在她的声音中慢慢变成了铁青色。终于听得莫妈妈说完,耿夫人气煞之下,握起了拳头,咬牙恨声道:“岂有此理,她竟敢向我们隐瞒如此重要的事情,若是那四秀是那样的人,我们还让她进耿家的门干什么!”

    耿夫人说罢,怒气冲冲找耿老爷去了;眼下这情况,得尽快让耿老爷知悉,绝不能便宜了东方家,让他们的掌上明珠言暖这样嫁过去。

    两个时辰后,耿大人携着耿夫人,急匆匆到东方府探访夫人姬氏。

    名义上说是探访,但夫人一见二人脸上那气呼呼的表情,心下立时提了起来,面上不动声色露着微笑将二人迎到了她的全福院说话。

    一入全福院,夫人立时将所有下人都摒退出去,并且让亲信荣妈妈牢牢把守着门口,不让任何人靠近。

    所以,他们几人在里面谈了一个多时辰,并没有人知道他们到底谈了些什么;但可以想见,耿原夫妇与夫人姬氏之间的谈话并不愉快;因为耿原夫人自全福院离去之时,脸上皆是不满的郁郁之色。

    而夫人除了在一旁轻声陪笑外,还一再微笑保证会尽快给他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送走了耿原夫妇,夫人立即差人将四姨娘叫到了全福院来。

    “四姨娘,”夫人垂着目光诡冷的眼睛,沉着脸,慢条斯理呷着茶,半晌,才拿眼角瞟了眼四姨娘,道:“我怎么一直都不知道小妮的身体那么虚弱呢?”

    “啪!”夫人突然将杯子往楠木方桌上重重一搁,语气含着咬牙切齿的恨意,“虚弱到因为先天不足而患了什么宫寒之症?嗯?她这个宫寒之症患得很及时啊!”

    “夫、夫人!”四姨娘不敢抬头,战战兢兢一味垂首,声音微微透着痛苦与惧怕,道:“你……你怎么知道这件事了?小妮她……的月事不是这两年才刚来么?头一年,妾身也是知道她的月事向来不准期,但起初只是以为那是初来的关系,所以一直没将它当回事。”

    四姨娘小心翼翼瞟着夫人阴寒得滴水的脸,审慎又道:“可妾身看她的情况,今年也是这样,心里怀疑着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所以在几个月前才逼着她去看大夫……没想到,大夫竟说她的情况乃是因为不足月出生导致的虚寒之症,妾身心里也替她着急啊,若是她这宫寒之症一天治不好,那她以后可就连做娘的权利也没有……可妾身这事又怎么好开口向夫人你明说呢!”

    四姨娘说着,小心翼翼中透着几分无奈,她幽幽叹着气,满脸的惴惴不安。

    夫人心下恨得牙痒痒,但四姨娘已经伏低做蝎来龙去脉清楚解释了一遍;她记得东方妮出生那年,确实不是足月出生,这事再追究下去,也不能责怪四姨娘。

    但心里被一口气堵着,夫人觉得难受死了,她冷眼一瞪四姨娘,冷然道:“虽说如此,可你让小妮看诊的时候,为什么不小心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得了宫寒之症,也不知道避讳点,还大大咧咧的生怕别人认不出她是东方府的四秀来?”

    四姨娘闻言,登时恼色自脸上浮起,她暗地咬了咬牙,含着委屈道:“夫人你若这么说,可真是冤枉妾身和小妮了;妾身纵是再不知事,也知道患了宫寒之症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意味着什么,你说妾身能让小妮毫不避讳地去寻医问诊吗?”

    “夫人你若觉得妾身有意让小妮将这事宣扬出去的话,那夫人你早该知晓了,何至于等到今日!”

    夫人听闻四姨娘这番言辞犀利的反驳,一时也被噎得哑口无言。

    细想起耿原夫妇之前的谈话,眼下,怪也只能怪东方妮自己不小心;又那么倒霉恰巧让耿夫人给撞见了。

    “行了,你先回去吧,小妮的病让她好好的治。”夫人皱着眉头,懒洋洋挥了挥手,也不好再抓着这事不放,而将四姨娘摒了出去。

    四姨娘离开全福院之后,在夜色降临之际,悄然去了绿意苑一趟,将夫人的反应悉数告诉了东方语。

    又对东方语千恩万谢之后,才又避过众人耳目离开绿意苑。

    次日一早,东方府就忙碌起来。

    据说是有贵客上门造访,夫人令全府的人都得打足精神好好招待贵客,不得有失东方府的颜面。

    “秀,你猜夫人这回如此隆重,她要招待的贵客到底会是何人?”

    东方语淡然睨了圆脸丫环一眼,凉凉道:“胭脂,你有空的话就给我收拾收拾这些满地洒的草药吧!你管她要招待谁,反正又不关我们的事,还有,她不是一早就差人来说,让我们没事不要到前院晃吗?她这意思如此明白你还不懂呀!”

    胭脂不满地皱起眉头,噘着嘴气哼哼道:“秀,奴婢就是不懂了,她那么紧张那位贵客干什么?还差人说那样的话,生怕我们会到前院给她捣乱似的。”

    “秀,奴婢听说,大秀的情况最近好了很多。”相比胭脂的忿忿不满,罗妈妈说起话来,可就平心静气多了。

    “嗯,麻烦罗妈妈你跟我说说,她的情况好到什么程度了?”少女回眸,带着撒娇的味道看向罗妈妈,“嗯,她的情况你说得越详细越好。”

    夏雪从外面进来,听闻这话,心下也疑惑道:“语姑娘突然想了解大秀的情况干什么?”

    “嘿嘿……这个嘛,山人自有妙用。”少女双收一扬,绝色容颜露出一贯的漫不经心之态,道:“你们以为夫人今天隆而重之宴请的贵客会是谁啊?这件事除了跟她的宝贝儿子大少爷有关,只怕她还想趁机将她那得了失心疯的宝贝女儿也推销出去才是!”

    听她们这么一说,夏雪与罗妈妈露出恍然大悟之情;而胭脂还是一脸懵然不知的模样。

    “秀。”罗妈妈沉吟了一会,道:“奴婢听说,大秀现在大多时候,都会一个人沉默呆呆地坐上半天,她只要不发疯不骂人,安静下来的时候,看起来跟一个正常人没什么两样;而且,大少爷这些日子一直费心为她搜罗什么去疤痕的良药,她脸上原本十分难看的抓痕现在也淡了许多。”

    “安静下来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少女垂目,神态哦吟里透出渗人凉意,忽而挑眉,晏晏笑道:“那若是她突然受到什么刺激呢?会不会立刻就失常?”

    罗妈妈没有迟疑,几乎立即点了点头,道:“这倒是真的,若是一受刺激,她的确立刻就会失去常性,完全疯颠起来。”

    “真是这样,那就好办了。”少女懒洋洋笑了笑,随即垂首不语。

    沉默了一会,少女突然抬头,眸光闪闪地看着夏雪,嘻嘻笑道:“夏雪,你能不能在眼下避开夫人的耳目,去一趟四姨娘的院子,让她做一件利人利己的事。”

    夏雪想了想,才道:“嗯,虽说在夫人严密监控撒网的监视下,这件事很难办到,不过我一定会想办法避开夫人耳目,将姑娘的意思传达到四姨娘耳中的。”

    东方语点了点头,“那就好,这事只好辛苦你了。”

    她说罢,朝夏雪招了招手,便开始对夏雪咬起耳朵来。

    夏雪点头,脸色古怪地瞟了瞟她笑意嫣然的绝色脸庞;目光带着几分惊异与不解,旋身出了绿意苑;半个时辰后,夏雪回来了;而东方府也迎来了夫人口中尊贵的客人。

    毫无意外的,到访的客人果真是耿原夫妇;而夫人早就表现出十分温和端庄大方得体的样子站在门口亲自相迎了。

    宴,酒过饭足之后,今天真正的重头戏该上场了。

    夫人一个眼色,令荣妈妈差人去绮香苑将早打扮好的东方舞领出来;当然,这人保持适当距离才能增加美感。

    所以东方舞扶着贴身丫环平儿的手优雅缓缓而来的时候,并没有直接进入到饭厅,夫人只是让人教导她在外面,在耿原夫妇视线可及的地方,让她随意的转几个身,做几个低俯身低头嗅花的动作,让耿原夫人远远观看着她优雅的举止与透着朦胧美的神态,便已足矣。

    夫人看着耿原夫妇眼里皆露出满意的神色,她冷冷撇着嘴角,才微笑问道:“不知耿大人和耿夫人对她可曾满意?”

    “嗯,端庄娴淑,举止优雅大方,倒是个不错的姑娘;”耿夫人与耿大夫对望了一眼,随即微微含着讥讽道:“不过,就不知这位秀会不会也有什么难以启齿的隐疾?”

    夫人闻言,脸色立时微微生变,但很快又被她硬挤出的僵笑给掩饰了过去,“耿夫人可真会说笑。她可是我的亲闺女,断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病症;只不过……”

    夫人说到此,脸上默默流露出惋惜心疼的神态,道:“她的脸在一次意外中被一只灰猫给抓伤了;不过你们已经亲眼见过她的模样,就算她脸上有抓痕,还是掩盖不了她原本姣好的容貌,不知二位觉得我说得可对?”

    耿原不动声色又遥望了外面的东方舞一眼,道:“东方夫人不必担心;所谓娶妻娶贤,这相貌美丑与否尚在其次,最主要的是品德!”

    耿夫人也随即微笑附和道:“对,品德才是最主要的。”

    她心里同时还补充了一句:但更重要的是,这位大秀可不要像之前那位四秀那样有什么宫寒难孕之症才好;她的儿子可不需要什么美人,只求未来的儿媳妇能生儿育女,让耿府的大少爷后继有人便行。

    夫人看着耿原夫人满意的表情,顿时放下心来,便使了眼色,让人将东方舞带回绮香苑去,只待初三那天一到,耿府前来下聘之后,舞儿这桩婚事便算是成了。

    但是,谁也没料到,就在东方舞淡出他们视线,拐入走廊回绮香苑的时候,却被一只凶残扑飞过来的乌鸦给惊到了。

    那只乌鸦突然飞出,嘴里还发出响亮的“鸦鸦”声,爪子上牢牢抓着什么东西,一路恼怒而慌张地自空中扑飞回旋,却因为被搭长在柱子木架上的藤蔓所阻,一时无法飞越出去。

    它凶残狠戾的目光与那惊恐的叫声,一下就惊吓到东方舞,她当场便神情疯颠,失态无状地捧头恐惧大叫起来。

    夫人听闻东方舞突然发出的凄厉惊叫声,心中蓦地一紧,她直觉站起来要往东方舞所在的位置走去,但她站起来的时候,眼角骤然掠见耿原夫人疑惑的目光,一瞬,她满心透凉,脚下却似钉住不会动了般,这一刻,她是走也不是,坐也不是。

    她只得用眼神暗示旁边的荣妈妈前去看个究竟。

    就在夫人尴尬担忧无措的时候,东方舞惊恐惧怕的叫声反而越来越厉害了。

    这一下,耿原夫妇二人看着夫人那眼中极力掩饰的慌张,遂即齐齐站了起来,脚步一动,便欲过去一窥究竟。

    就在这时,在东方舞惊叫声声那条回廊处,突然再度传出一声透着惊喜的叫声:“呀,那祸害东西在那呢!你们快过去捉住它。”

    ------题外话------

    哈哈,这桩交易婚姻到底成不成?

    这无头撞出来的又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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