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去。清晨的风吹起吴姗姗的头发,也吹散了夏末最后一丝暑气。
“鹏飞哥,谢谢你。”吴姗姗忽然说。
“谢什么?”
“所有。”吴姗姗的声音很轻,“要不是你,我可能真的上不了一中。”
华十二笑了:“你都谢我多少遍了。”
“谢多少次都不够。”吴姗姗认真地说:“因为这很可能是影响我一辈子的事情。”
到了学校,班主任是个三十多岁的女老师,姓陈,教语文。
排座位时,她拿着名单,一个个念名字。
轮到华十二时,陈老师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
“向鹏飞是吧?你升学考试的成绩是满分,作文写的很不错,希望你在一中继续努力,保持下去。”
教室里响起一阵小小的骚动。新生们都转过头来看这个考了满分的同学。
华十二点点头:“我会的,陈老师。”
他坐下时,看见吴姗姗在隔了两排的位置上,朝他悄悄竖了个大拇指。
华十二以为,初中的生活应该会和小学一样,轻松而有趣,但第二周,问题就来了。
那天放学后,他和吴姗姗刚走到车棚,就被教导主任叫住了。
“向鹏飞,吴姗姗,你们来一下办公室。”
办公室里,五十多岁、头发花白的教导主任,表情严肃地看着他们:
“有同学反映,你们每天一起上学放学,骑同一辆自行车。”
教导主任敲了敲桌子:“说说吧,怎么回事?是不是早恋?”
华十二表现得特别天真无邪:“老师,早恋是啥”?
方茴:he,tui!
林嘉茉:就那次过年给你送饺子,完了咱俩干的事儿!
华十二:我都忘了,你细嗦!
教导主任被他问得一时语塞,气得拍桌子:“你别跟我装糊涂!”
好在吴姗姗及时解释两人是邻居,家就在对门,她没自行车,才让华十二带她的,这事儿才没上升到找家长的程度。
不过教导主任还是告诉华十二,不许骑车带着吴姗姗了,说影响不好。
虽然教导主任这个理由有些搞笑,但在这个年代,男女同桌才刚开始不久,风气还不开放,所以不能接受也是正常。
从办公室出来,吴姗姗的眼眶都红了。
“对不起,鹏飞哥,连累你了。”
“说什么呢。”华十二摆摆手,“没事,主任就是太较真了,明天咱们还一样。”
吴姗姗却摇头:“不行,要是再被看见,真找家长就麻烦了。我走着上学就行。”
放学的时候,华十二把自行车给吴姗姗骑,他让庄图南骑车带他回去,这样他跟吴姗姗还能一起上下学。
于是乎,只有庄图南受伤的世界达成了。
庄图南:
晚上临睡前,庄图南和华十二并排躺在床上,前者压低声音问:
“鹏飞哥,你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吴姗姗?”
华十二挑眉看他:“怎么着,你还想挖我墙角啊?”
庄图南被噎得直咳嗽:“谁、谁挖你墙角了!我就是问问!”
他说着反应过来,一脸暧昧的道:“原来你真喜欢吴姗姗啊,这个秘密我可以吃你一辈子,赶紧想想怎么贿赂我,否则我就告诉”
华十二不等他说完,就开口道:“明天把你压岁钱拿出来请我吃包子,不然我就到处造谣,说你暗恋街口王寡妇”
庄图南黑人问号脸:“不是.”
“请不请?”
“.,请!”庄图南是咬着牙说的这句话,他真想扇自己一巴掌,你说没事儿惹这孙子干什么,玩的叫一个脏!
第二天华十二说不饿,没在家里吃早饭,然后等离开小巷之后,坐在庄图南自行车后座上,吃着前者买来的包子,哼着小调上的学,他心里美滋滋,前面庄图南哼哧吭哧,跟老黄牛似的往前骑,孩子心里这个憋屈啊。
时间转眼进了冬月。
苏州的冬天湿冷,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生疼。
梧桐树叶早就落光了,光秃秃的枝桠伸向灰蒙蒙的天空。
华十二觉得骑车上学太受罪,就劝吴姗姗去坐公交车。
“我没钱。”吴姗姗小声说:“还是骑车吧,就当锻炼身体了。”
华十二拍胸脯:“你没有,鹏飞哥有啊!坐车钱我给你出。不过别告诉家里。”
他本来以为这年头没有月票,结果一打听才知道,苏州公交公司从1960年就开始发行月票了。1980年,学生月票是两块四毛钱。
华十二直接掏出五块钱,给自己和吴姗姗各办了一张,剩下两毛钱买了糖葫芦。
“大冬天的,谁骑自行车上学啊,那不是二傻子么。”他理直气壮地说。
庄图南:“.”
有了月票,上学路上舒服多了,公交车晃晃悠悠地行驶在苏州的老街上,穿过小桥流水,路过白墙黑瓦。
华十二和吴姗姗并排坐着,有时说说话,有时就安静地看着窗外。
那种平静而温暖的感觉,让华十二觉得,这样的日子,其实也挺好。
十二月中旬的一天,寒流来袭。
苏州城一夜之间降了温,早晨起来,窗户都有了一层霜。
华十二和吴姗姗照常坐公交上学,下午放学时,他告诉吴姗姗自己要去观前街一趟。
华十二在观前街附近下了车,在这边溜达了一会儿,等到晚上宋向阳下班锁门,他才拿出钥匙,开门进去‘补货’,其实就是从储物空间里取出一批电子表,放在店里。
等他忙完回家时,天已经全黑了。
寒风呼啸,吹得路人脸颊生疼。
路灯昏暗的光线下,能看到地面结的冰反射着微弱的光。
一进家门,华十二就觉得气氛不对。
黄玲在屋里焦急地踱步,庄筱婷也没心思做作业,脸上也挂着着急的神色,见他回来,两人都松了口气。
“鹏飞,你可回来了!”
黄玲急急地说:“你大舅今天出差去外地开会了,刚才你外婆打电话过来,说你二舅和二舅妈上夜班,你外公高血压犯了,让图南买降压药送去,这都一个多小时了,图南还没回来,外面这么黑,又这么冷,我都担心死了!”
“您别急,我去看看。”
华十二转身到院里推了自行车就往外走。
“鹏飞,你等等,我跟你一起去!”黄玲要跟出来。
“舅妈,你在家等着,万一图南回来了呢?我一个人去就行,骑车快。”
华十二说着,已经推着自行车出了院门。
从纺织三巷骑到庄家,远远地,他就看见庄家门外有个人影,推着自行车,一瘸一拐地走着,正是庄图南。
“图南!”华十二喊了一声。
庄图南样子很狼狈,裤子膝盖处破了个大洞,自行车把都歪了,估计是骑车摔倒才成了这副模样。
“鹏飞?你怎么来了?”庄图南有些惊讶。
“舅妈担心你,让我来看看。”华十二停下车,打量着他,“你这是怎么了?”
庄图南苦笑:
“别提了,我骑了四十分钟才买到药,往这边来的时候,天太黑,没注意到路上有冰,一个打滑就摔了,药倒是没摔坏,就是人有点惨。”
华十二看着他冻得发紫的脸和手上的擦伤,忍不住吐槽:
“买药这种事,庄振东和庄振北不能去吗?非得让你大晚上的跑?”
庄图南摇摇头:“先进去吧,爷爷还等着药呢。”
他顿了顿,又说:“你既然来了,也跟我进去看看吧。毕竟爷爷病了,你都到门口了不进去,不好。”
华十二自从上次给了庄赶美一脚,就再没来过,但既然来了,他也不怕见面,当即说道:
“行,进去。”
两人锁好车,推门进了庄家。
一进门,华十二的火气‘噌’地又上来了。
客厅里,电视正开着,播放着相声节目,庄振东和庄振北两兄弟坐在那里看得津津有味,笑得前仰后合。
庄奶奶听见动静走出来,看见庄图南,第一句话不是关心,而是埋怨:
“怎么买个药要这么久?你爷爷都快难受死了!”
华十二没好气道:
“你没看见图南都摔成这样了?外面天冷地滑的的,你放着两个孙子不用,非折腾图南,怎么,他不是亲生的?是不是我大舅是你抱养的啊?”
庄奶奶刚才看见华十二就没好脸,此时更是被他噎得说不出话,脸一阵红一阵白。
华十二不再理她,转身走向庄振东和庄振北。
“你、你想干嘛?”庄振东有些心虚地问。
“我特么好歹是你哥,来了也不打声招呼,看不起我啊!”
华十二就是找个理由发飙,走过去,一脚一个,把两人踹到地上,然后上去噼里啪啦一顿打。
“你们爷爷都高血压了,你们两个也不去买药,就特么会看电视笑!让你们再笑!”
他下手有分寸,专挑肉厚的地方打,既疼又不会真的伤到。但那种疼痛,足够让两个养尊处优的少爷哭爹喊娘了。
“救命啊!奶奶救命啊!”庄振北哭喊着。
庄奶奶这才反应过来,想要上前拉架,却被华十二一个眼神瞪了回去:“我有精神病,一犯病谁都打!”
庄奶奶吓得站在原地,不敢动了,急得直跺脚,就是没办法。
就在这时,里屋传来庄爷爷虚弱的声音:“别、别打了”
然后是一声闷响,像是人摔倒在地的声音。
屋里瞬间安静了。
华十二停了手,庄图南第一个冲进里屋:“爷爷!”
庄爷爷躺在地上,已经晕了过去,脸色苍白如纸。
华十二看了一眼:“放心,人没死,送医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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