煎药制药也能明白这是个极其费神费心的活计。
苦在自己嘴里是一颗普通的药丸,但在卫青宇那里却不知是他多少日疲顿的劳果。
他们所行的任何一步都关乎着别人的生死。
医者仁心,向来不是说说而已,而是充分体现在了自己身边。
萧晏走去卫青宇身边,“卫叔,找别的太医来吧,你歇一歇。”
卫青宇手上一顿,笑着摇头,“别人我不放心,再说了这个法子只有我得到娘娘真传了,他们不懂的。”
“都是太医,你教一教不就好了吗。”萧晏的声音带有些发哽,很快又被他掩饰回去,“他们学不会就惩治他们,总之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卫青宇听出他口中的关心之意,心上涌过暖流,再多劳苦也不觉得累。
他拍拍萧晏,“我没事,自己就是医者还能不明白自己的身子吗?”
萧晏难得与他这么好生说话,又被婉拒,便回了叶芷绾身边,脸上带气,“我看你就是逞能!”
卫青宇笑着摇头,“你不知这其中道理,我这几年在太医院过得什么日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提及此处萧晏垂下眼眸,回想这两年确实是物是人非。
合妃在时没事就去太医院与众太医探讨医术,但久居皇宫的资深太医们对一个远道而来的贡女并不理睬,也只是碍于她的身份才与她探讨几句,只有卫青宇虚心学习请教。
直到那年鼠疫爆发,合妃一方出名,使众太医脸上无光无彩,他们受辱不敢对合妃怎样,跟着合妃学习的卫青宇自然成为他们的眼中钉。
处处排挤针对,合妃一死,更是过分,只给他一些闲散晒药的活计,从不派他出诊。
倘若不是此次云州事件,他恐怕就要埋没在太医院了。
萧晏吁叹一声,自言自语道:“太医院的人也该换换了......”
想完事情,外面已是清晨,他端上面盆到外面打了盆水。
天气不错,天蓝云淡,清风习习不是很凉,病民们有说有笑,象征着一个好兆头。
萧晏转动着脖子缓解压力,然而下一瞬,城门处的动静就让他皱起了眉头。
只见南城门大开,浩浩荡荡进来一队人马,整装精良,声高气威,俨然一幅王公贵族出街的场景。
但见到为首之人,这派头就不奇怪了。
萧祁端坐于马上,身子挺得笔直,一袭墨色黑衣沉郁古朴,但金丝腾云滚边又彰显着他的身份地位,狼毛大氅随意披散在马背,眼中皆是高人一等的狂妄。
萧晏见他就烦,端着面盆赶紧回帐。
可萧祁却于万人中一眼望到他,驾马赶在萧晏进帐前拦住了他,他居高临下打量着萧晏,不禁轻笑:
“怎么,没人伺候你吗?一盆水也要自己打。”
萧晏眼见周围聚拢过来众多官员,无奈低头行礼:“四哥。”
“嗯。”萧祁并未下马,“不问问我是来做什么的吗?”
“四哥想做什么不需和我汇报。”
“哦,那你就收拾收拾回去吧。”
萧晏手上一紧,“是。”
“呵,答应的可真爽快!”
萧祁翻身下了马,没理会一旁官员的参拜,用手撩拨了一下萧晏盆中的清水,“放心,我不是来和你抢功的,我只是奉父皇之名前去南边群山领兵看守。”
他最后一句话说的轻飘飘的,却如同三千寒水泼入萧晏的内心。
皇子掌兵,意味很明显。
萧晏偏开头,“知道了,四哥一路小心。”
萧祁并没有要走的意思,而是继续道:“我自然会小心,总不能被给予重任然后打个败仗回来不是?”
他话无疑指的是萧晏三年前第一次上战场大败而归。
萧晏深吸一口气,“是,四哥说的对。”
萧祁点点头大手一挥,驱散了所有官员,“对了,还有一事,父皇听闻赵女官重伤昏迷,心中很是挂念,顺便让我来瞧瞧,她是在这里面吧?”
言罢他就要掀帘入帐,萧晏先他一步挡住,“不必了,一个闭着眼睛的人有什么好看的。”
萧祁的铜手蓦地悬在半空,眼神阴翳不明:
“我偏要看。”
萧晏抬手抵住他,眼中泛上狠鸷:“我说不必了。”
他的力度很大,多年不习武的萧祁顶不进去,两人就这么互相僵持着。
许久后,终是萧祁松下身子,恢复成那个高傲的样子,“看你这样子,喜欢的不得了吧?”
萧晏本不想理会这句话,但转念想起那两名刺客,便无所谓道:
“不过是个可怜人罢了,救回来还没多久呢,新鲜,自然会上心,”
萧祁对此倒是有些意外,“有意思,那当年我怎么不见你对苑可卿上心?”
萧晏抿抿唇,反问他:“你怎么知道我没对她上心?”
“哦?”萧祁勾上魅惑的笑容,“怎么个上心法?”
萧晏同样笑起,“就是你想的那种上心。”
“那你可有些无情啊,上完心就丢给别人。”
“既然都上完心了,我为何还要再管?”
两人讲着一些意味不明的话语,帐内却忽地传来一阵响动,萧晏心中一紧赶紧掀帘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