栗。
停尸间的尸体冷藏柜里,孩子的尸体被妥善地放进一个像睡袋的大袋子里,尸体识别卡上写着孩子的名字-墨彤。
看到孩子名字的一刹那,墨司寒的头皮在一阵发麻,喉咙里再度泛上了一股血腥味,身体差点支撑不住倒下。
燕青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他。
豆大的泪珠不断滚落,墨司寒的哭声越来越大,像是失去了全世界。
此时此刻,他身上的所有细胞都被痛苦都填满,痛得他浑身抽搐,痛不欲生。
他从未像现在这样感到绝望,他嚎啕大哭,痛彻心扉,肝肠寸断……仿佛所有用来形容悲痛的词语都汇聚到了他的身上。
燕青和他主子一样向来不喜形于色,可看到这样的画面很难不动容。
他的心里堵的难受,哽咽着嗓子劝道:「墨总,孩子没了,请节哀!」
孩子没了,他的小哭包,没了。
墨司寒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了,他的世界彻底乱了。
……
经济闭塞的山区农村,村子最北边一处不起眼的民房内,祝无忧已经在这里待了一个多月了。
那天从医院出来后,她开着车一直开,没有方向,没有目的。
她像个行尸走肉,饿了就吃,困了就睡,然后不停地开车。
直到她连车子也懒得开了,就随便把车一扔,坐上一辆大巴,漫无目的到处流浪。
祝无忧之所以会选择停下脚步,是因为同行的大巴车里有一个和小青团差不多大小的小女孩就是在这下车的。
她一直跟在这个小女孩到了她家门口,小女孩的奶奶觉得奇怪就问她:「你跟着我们干什么?」
祝无忧盯着孩子声音哽咽道:「她长得像……我死去的女儿。」
说完,祝无忧泪流满面,蹲下身子抱头大哭。
小女孩的奶奶是个好人,也是个明白人,于是拉着她进了屋,好心收留了她。
头几天,祝无忧躺在床上几乎不吃不喝。
缓了几天之后,祝无忧干脆提出要租奶奶的房子小住几个月,奶奶答应了。
奶奶死了老伴,小女孩是留守儿童,两人一直相依为命。
这个经济落后的山村,有山有水,有溪有田,空气清新,景色宜人。
这样的地方养人,也治愈人。
祝无忧什么都不做,就像这儿的老人一样坐在家门口看看山,晒晒太阳。
她在逃避痛苦,逃避现实,逃避一切。
人在极度痛苦的情况下,就会像寄居蟹一样躲在硬硬的壳里不再出来。
这是人在自我防御下的本能。
里那些车祸、失意,听起来似乎挺容易的,可实际上呢,并不然。
从医院出来的那天晚上,外面下着瓢泼大雨。
祝无忧在身心极度疲惫的状态下,连夜开了好久的车也没发生意外,更别说失忆了。
有时候她在想,她要是真失忆反而更好。
那她的整个精神世界就可以重塑,她不再是祝无忧,也不记得那些让她痛苦的所有人和事。
她甚至觉得就像农村女人那样的生活挺好的,悠闲又自在,还没什么烦恼。
远离城市的喧嚣,远离浮华,远离焦虑和不安。
在这里,一天到晚,最大不过吃喝,然后一睁眼一闭眼又是新的一天。
*
「姐姐!」小女孩拿着一颗糖放在了祝无忧的手心里。
祝无忧剥开糖纸,拿着手上温柔地冲她笑了笑:「来,张嘴。」
其实,这个小女孩长得并不像小青团,只是眉眼有一点点像。
可那天,祝无忧就那么神使鬼差地跟着小女孩她们来到了这里。
现在,她反而庆幸自己来了。
小女孩甜甜地笑了一下:「姐姐,奶奶说这是念经用的佛果,你吃。」
祝无忧的眼泪一下子又飙出来了,她又哭又笑,表情十分奇怪。
「姐姐,你怎么哭了?」
「没什么,我出去走走。」
祝无忧扭头就走,一直走到了小溪边。
孩子手术的头一天,祝无忧明明那么虔诚地跪在菩萨面前祈祷许愿。
救苦救难的菩萨难道是救不过来了吗?
祝无忧又想孩子了,想到她泪流满面,心肺俱裂。
耳边是溪水流淌的声音,大自然的声音仿佛有治愈能力。
风吹竹子的声音、海浪的声音、溪水的声音、夏虫的鸣叫等等,能让人心静下来。
她仰头望着天,不让眼泪肆意地流下来:人死后究竟会去哪呢?人的灵魂真的能漂浮在宇宙中吗?人是只活一世呢还是不停的转世投胎为人呢?
如果是后者的话,那她不愿生而为人。
来世只做块石头,或草或树,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