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中慎之又慎,不能轻易拿活人祭天。毕竟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命啊,要当众烧死,实在太残忍了。
“万一出了什么差错,你我岂不都成了因昏庸残暴而史书留名的千古罪人了?”他对国师如是说。
大势所趋之下,国师捋着胡子,闭目沉思了一会儿,终于妥协,决定先放了煦和,再从长计议。
至此,素帛才算是真正踏实了下来。
因故没走成的宋芮一直津津有味地听到现在,情绪跟着昔日同窗好友所述的传奇经历几番起伏,差点就激动地叫出了声。
而煦母则大喜过望,一激动晕了过去。
煦侍郎顾不上等煦和了,只得先叫人帮忙把夫人带回去安顿好,并给管祭酒留了个口信,让他等会儿告诉煦和,不管有多少紧急要事,务必先回家一趟,让母亲看到他安然无恙再说。
管祭酒一口答应下来。
然而煦和回到家的时候,发现母亲已经服过药睡下了。
他和父亲二人相对而立,尴尬了片刻之后,才僵硬地说出一句:“孩儿并不想拖累二老。”
煦侍郎转过身去,看了看熟睡的夫人,招呼他出去说话,不要打扰她休息。
可是即使经历了一回生离死别,两个人也还是有话说不出口,无法像正常人一样表达自己情感的个性。
他不会像许靖的父亲那样,因为儿子杳无音信而上火得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又因失而复得而喜极而泣。
他们父子之间的感情是克制且内敛的,仿佛多说一句话都能掉一块肉似的。
若不是有温柔的煦夫人和正在北方军营里因只有自己被扔下而气得跳脚的煦微二人在,这个家恐怕要多安静有多安静。
因此这种时候,煦侍郎还是面无表情,沉默良久,便对他挥挥手,道:“既然你娘睡了,有什么事,你就去先去忙吧,为父也要歇息了。”说完转身就要推门进屋。
煦和觉得自己好像该说点什么,但是又说不出来,而且确实有太多的事情记挂在心头放不下,急需处理,便一拱手去了。
在他身后,煦侍郎却停下了推门的动作,回头注视着他,一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才叹了口气,进了屋。
煦和连觉都顾不上睡,便匆匆赶去了格物司。
与他一样有默契的三个少年也都来了。
意外的是,连素帛也在。
许靖一直在慷慨激昂地讲述自己是如何从七大姑八大姨联合组成的嘘寒问暖团队中突围而出,好不容易才赶来见他们一面的,说得唾沫星子横飞,口干舌燥,不得不喝水的时候,才发现屋子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两个人。
他的视线落在常服打扮的素帛身上,一口茶水差点没喷出来,惊讶道:“你怎么来了?”
素帛耸耸肩,表示:“我也觉得很意外,今天皓君居然没拦着我。我一路畅通无阻就溜下了山,比你来得都顺利。”
“……”许靖一时语塞,“我的意思不是问你是怎么来的,是问你为什么来?”
“我为什么不能来?”素帛反问,“这整件事情我也有参与啊,没弄明白的地方就不能来问问吗?”
许靖微微皱眉,龇牙咧嘴了半天,才道:“可是你毕竟是那边的人。”
“就你们那千年老龟的办事效率,要不是我这个‘那边的人’今天想方设法拖延时间,你们如今就只能对着你们煦主簿的牌位说话了。”素帛抿着唇,不满道。
“我……也不是我们不想快啊,那不是没办法吗。”许靖突然没了底气,悻悻地嘟囔了一句。
留在江宁的几个人这才知道,原来他们差点就被困在清远回不来了,要不是今天那队官兵突然从天而降,帮他们突围,怕是还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素帛这就不太明白了,既然都有办法治好瘟疫了,为什么还要戒备如此森严?
许靖和薛谦交换了一个眼神,又一个眼神……换了半天,才不得不说实话:“其实,并没有。”
“没有什么?”
“没有找到治愈的方法。“许靖郁闷道。
素帛大吃一惊,差点惊叫出声,好不容易才掩住口鼻,把大呼小叫咽回去,慌乱的感觉又回来了,难以置信地问:“所以你们今天说的,都是假的?”
“不都是,说知道了病因和传播的途径,是事实。“许靖忙为自己解释,挠着头道,“但是说我自己染病又痊愈了,是骗人的。”
“那你这嗓子……”素帛又糊涂了。
许靖干笑道:“话说得太多,那帮人总是听不明白,我一激动就喊来喊去的,喊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