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的北站走去。
北站是用低矮的砖墙围起来的,墙涂成白的颜色。门口有一个同样是砖砌的传达室,也是白色的。站里面面积很大,有很多的仓库,很高大,都有着三角形的瓦屋顶,一间一间连在一起。有好几条铁轨,铁轨上停着等待装货或是卸货的货车车厢。一种是带顶的闷罐车,车厢上有可以推拉开关的门。一种是不带顶的,四面封闭没有门,主要用来装煤和矿石。两种车都是黑色的,上面用白漆写着车厢的编号,所属的机务段,还画着一个铁路路徽。路徽上面是一个半圆的人字形,顶上正中带着一个圆形的点,看起来像是火车头的正面。下面是个工字,看起来像铁轨。图案既包含了工人两个字,又包含了铁路的因素。还有一种是平板车,主要用来装汽车和拖拉机的。
有时会有空的车皮放溜车回到货场,一次海涛看见一个溜车,就对外公说:“爹爹,那个火车在动,没有火车头。”外公看了一眼说:“那是溜车。”海涛问:“没有火车头火车也可以动?”外公说:“溜车就可以。”等车皮到了位,车上的工人就会旋转制动器把车停下来,制动器是一个有三根支架的红色大圆盘,很像当时的自来水龙头,不过比自来水龙头要大得多,也没有水龙头上的波纹状的起伏,就像一根首尾相连的水管一样平滑。
取钱的地方是站里面一个单独的房子,四周围都是空的。外公领着海涛向房子走过去,迎面碰上一个人,和外公认识,他和外公打招呼:“陈家大爹来了。”外公也和他打招呼,两人站住了,那人拿出烟来说:“恰(吃)烟。”外公也拿出烟来:“恰我的。”两人推让一番,那人接过外公的烟,拿出火柴划着了,给外公点烟,然后自己点上:“咯(这)是你外孙?”外公说:“是的。”
“长得咯高哒”(长得这么高了)那人又问:“你女儿女婿今年来了冒得(没有)?”
“去年下半年来过,今年还冒来。”
“每个月还寄钱来吧?”
“是的,每个月都寄。”
那人又说道:“铁爹爹死嘎达,住了一年多的医院。”外公听了“哦”了一声,问那人:“什么时候的事?”那人说:“就是前两天的事,听他崽伢子讲的,还不到六十岁。”铁爹爹是他的同事,退休以后就再也没见过面了。
两人又聊了一会,那人便告辞走了,外公带着海涛进了会计室。领完了钱外公带着海涛出了北站,在公共汽车站等了一会,坐上了回家的车,车上人还是不多。过了几站,女售票员喊道:“下一站经武路。”过一会车停了,女售票员又喊道:“经武路到了。”外公就带着海涛下车,穿过马路回到了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