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一生都不得苏醒。
凡此种种,皆为鹿衍亲眼所见。他自以为掌握一切,谁料从某一刻开始,事情就已经脱离他的掌控,或者说在他的布局之下,有人为世间众生又留下了另外一条生路。由于关键性时间节点的错乱,最终导致鹿衍一叶障目,瞧不见那细小的分流。
齐岳泽微笑道:“心之所系三者,道祖得其一,十方阁首徒得其一,余下其一,是否能为你所得,唯有今夜这一次机会。”
对坐青衫,袖口处各有流光抖动。片刻之后,鹿衍换作一身白袍,齐岳泽神色温和道:“莫要执着于你是谁,你从何处而来,只需思考你要去何方,有要去见谁即可。”
青衫儒士,身形化作星光,缓缓消散于此,他望着鹿衍的面庞,不由得想起一张稚嫩的脸,有些心疼道:“但愿日后的你不会再身着青衫。”
鹿衍眼神惊慌道:“先生,你要去哪?!”
“渡口垂钓,静待行船者。”
明知答案,鹿衍还是忍不住问道:“还会见面吗?”
青衫儒士嗓音温醇道:“愿此生不复相见。若先生能知你平安,此生便无憾矣。天下无不散之筵席,人生亦总是充满着离别,去吧,去解开这场梦,还自己一份自由!”
鹿衍作揖拜别,“恭送先生。”
“此行跋涉山水,愿你能平安抵达。”
人生离别,总是这般突如其来,令人措手不及。
一袭白袍瘫坐在地,神色恍惚,仿佛多年行路,一朝失了方向。
一双崭新布鞋,身着儒衫,耳有银环,腰悬一柄无鞘的漆黑长剑,半截剑尖已然锈迹斑斑,再无往日的锋芒毕露。
身材修长,面容俊秀的年轻男子缓缓走到鹿衍面前,伸出右手,略微弯下腰,轻声道:“喏,我拉你起来。”
鹿衍神色疑惑地问道:“你是谁?”
年轻男子会心一笑,想了想,然后说道:“曾经的你叫我虞渊。若你喜欢,如今也可以。”
鹿衍不禁流露出几分惊讶之色,随即苦笑道:“当年渡河之时,我以为你们都死了。”
名为虞渊的年轻男子似笑非笑地问道:“你又如何确定眼下站在你面前的这个人就是活人呢?”
鹿衍未曾作答,而是沉声问道:“你特意来一趟,莫非就是为了看我笑话?”
虞渊笑呵呵道:“与世同君的颓废模样,一般人轻易可见不着,你若是不介意,我可以将之画下来,等事后你自己回过头来再看,便会知道这是一件多么有趣的事情。”
鹿衍默不作声,选择了闭目养神。
虞渊也不在意,见鹿衍没有丝毫起身的意思,于是便收回了右手,站直身体,一副懒散模样,慢悠悠地说道:“顺序一说,对于万年前的神族而言,无非就是个笑话,既然与世同君可谓‘先生’,那么理该知晓其中因果。如今之鹿衍已非昨日之少年,即便瞧见了昔日景象,感伤一二后,也应立刻释怀,画地为牢之举实属不智。”
此刻的鹿衍,心湖无波,宛若一滩死水,对于虞渊的絮絮叨叨,充耳不闻。
虞渊没好气道:“本心所系三者,皆是世间易事,又是世间难事……哎呀,你能不能听我说句话!总之,总之就不是像你这样修的!”
鹿衍睁开一只眼,淡淡地问道:“请问你是老头子,还是道祖?”
虞渊一头雾水。
“既然两者都不是,那你还敢来教我修道?”鹿衍缓缓站起身,一把按住虞渊的肩膀,微笑道,“臭小子,个子高了不起啊,都敢对我指手画脚了?”
虞渊双臂环胸,冷哼一声,道:“反正小爷我就是一道幻梦,难不成还会怕了你?既然摸到了门槛,那就赶紧迈过去,省得让人整天跟你提心吊胆的。今日虽能化险为夷,但来日又当如何?!”
鹿衍松开手,重重叹息一声,好似将所有负面情绪都由此打散一般,随后眼神坚毅道:“福祸无门,惟人自召。这话说得真是一点也没错。难怪先生当年会不辞而别,甚至连封书信都没有,还来竟都是今夜之过。不过放心好了,我保证不会有下一次了。”
虞渊不依不饶道:“如何保证?”
鹿衍一言未发,只是右手结剑指,轻描淡写地朝着前方一挥,既无璀璨剑光,已无凌厉剑气,落在空处,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下一刻,天地为之一颤,如人重重呼出一口浊气。
虞渊目瞪口呆,不由得竖起大拇指,咽了口唾沫,然后说道:“敬你是条汉子。”
鹿衍微微一笑,“都是些身外之物罢了。”
“与此方天地内的山河斩断联系,无异于失去了最后的底牌,届时十二宗夺取山河气运,你又当如何?”虞渊神色担忧地问道。
鹿衍笑而不语,朝着虞渊的眉心轻轻一弹,后者便好似水泡破裂般,就此消失不见。
鹿衍望着一旁平静的潭水,喃喃道:“这不是我该想的事情。”
:。:
顶点地址:
移动端: 感谢您的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