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二字,只觉得衰败了许多,若是换做从前,光是守在陈家门口的侍卫便有八人有余,人多时,还要派多些人来,如今的侍卫也与从前不同,修为要低上几阶,许是这样雇便宜些。
来的不止有陈锦年,陈锦年身后的马车在陈锦年感到之后也缓缓赶来,拉来的是无数个箱子,稍微用脚指头一想便知道那里面是什么。
陈锦年瞥过那四个有些呆愣的侍卫,“去通报陈家主,就说,陈锦年来了。”
陈锦年没有用回字,原因是她早就与家中断绝了关系,只是时间久远,心中再也没了当初那股子冲动,不知道家主舍不舍得将自己的名字从族谱中移出来,陈锦年自嘲的笑了笑。
”是!“一侍卫立刻转身朝着陈家里跑去,背影颇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意思。
陈锦年就这样在门口等着,没一会,便见到一个青年男子从陈家走了出来,他见到陈锦年时,脚下险些一软跪下去,眼眶早已忍不住湿润了起来。
陈锦年眼中也有些错愕,她没想到,如今的陈家家主竟然是自己的小弟。
原本以为,当年那个资质顽劣的小孩如今应该在东岐又或是北溪游玩,取了媳妇,生了孩子,在别处安家,她回来这么久也没打算回来,一是不愿意与如今这个和她没什么亲情的陈家来往,二是因为会影响到东岐朝堂局势。
如今看到多年不见的小弟时,陈锦年的神情显然有些恍惚。
“阿烨。”她张了张,半天才有些生涩的喊出这个称呼。
陈锦烨朝天眨巴了好一会才看向陈锦年,那眼泪是止住了,可脸色却是潮红的,他跑上前来,毫无家主威严一把抱住陈锦年,“阿姐你怎么才来啊,家主爷爷死了,我撑得好累好累。”
陈锦烨微微发颤的嗓音让陈锦年心疼了起来,那个憋眼泪的动作,是她教的,她抬手,安抚着陈锦烨,即使已经过去百年,陈锦烨在陈锦年眼中与小孩无异。
“好了,多大的人了也不嫌丢人。”陈锦年的语气自动放柔了下来,她有些无奈。
陈锦烨松开手,轻咳了两声缓解尴尬,他像个小孩子似的挠了挠头,“太久没见面了,激动了些,哈哈。”他灿笑两声。
陈锦年无奈的拍了拍陈锦烨的肩膀,径直走进陈家,陈家的布局与从前无异,路过的那些个婢女小厮依据着陈锦年面上的面具认出来陈锦年的身份,一一行礼。
一路走过来,府中的婢女数量比起百年前不知道要少多少。
一直走到屋子里后,所有人都退了出去,陈锦烨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子一样绞着衣服。
啪嗒一下忽然跪了下去,陈锦年没有说话,坐在软榻上看着陈锦烨。
“锦烨未能维持陈家的荣誉,害陈家落得如今衰败至此。”陈锦年一字一句的说着,不敢抬起头来看陈锦年。
他怕,怕看见陈锦年眼中的失望,他怕当初那个鼓励他带他一起修灵的阿姐如今满眼失望看着他。
陈家到他手中时其实情况已经不大乐观,陈锦年离世,对他来说又何尝不是打击,他匆忙赶回来从那些个想分家的旁系手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夺回陈家,并清理门户。
可东岐灵力匮乏时陈家正处于混乱之中,根本没顾得上收购那些个必需品,导致一直在亏空,不断花高价从旁人手中买资源。
一来二去,本来就消耗了不少的家底更是空了不少,他裁减用度想法子赚钱贴补,可对于诺大的陈家而言根本无用。
“阿烨,殁炎笔与我的契约你们最清楚,陈家不会再出笔主,你们自然要另辟蹊径。”陈锦年用灵力将陈锦烨托起。
她狠不下心,她对所剩无几的亲人实在做不到眼睁睁的看着,她只有陈锦佘和陈锦烨了。
陈锦佘有幽齐疾照顾,有那誓言在,陈锦年很放心。
可陈锦烨……百年不见,当初离开陈家去历练时,还是个少年,如今模样定格在二十多岁,不知道是不是陈家家事繁杂的缘故,眼底乌青看起来已经许久未曾好好歇息。
“阿姐,他们都在盯着陈家,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如何分割陈家这块肉,我努力了好久,还是让陈家失去了好多。”陈锦烨见陈锦年眼底没有失望,眉眼之间却无什么情绪波动,他不知道,在他抬起头的那一刻陈锦年便将所有的情绪收敛了起来,滴水不漏。
“阿烨很厉害了,能撑起偌大的陈家,从前家主爷爷说,阿烨纨绔子弟,不修灵,不听劝,是陈家的废子一颗,那时我对阿烨说什么阿烨可还记得?”
陈锦年拉起身前陈锦烨的双手,示意他坐下。
陈锦烨抿了抿唇,像是回忆起了那日家主被人追到家中讨要赔偿后,一时愤怒说的话。
那时候比他大四岁的陈锦年正好从藏书阁里出来,学会的新符术将家主的嘴封上了,她扎着高马尾,明明才十二岁,却格外的有那种让人望尘莫及的气质。
她拍了拍低着头不说话的陈锦烨,对这一脸错愕的家主说道:“棋盘之上没有废子,只有不会下棋的废物。”
家主意识到自己被骂了,抬手就要打陈锦年,陈锦年拉起陈锦烨就跑,等到家主气消了后才回去跪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