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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说，在遍地权贵、随便扔块砖都有可能砸到皇亲国戚的天子脚下，像顺天府尹这种品级虽然不高但什么大事都能凑一鼻子的官员，绝对都是人才。
像林易之这种岁数的，居然能将《京城治安管理处罚条例细则》《行政办公区域商业管理规范》《关于皇城周边禁止摆摊设点区域的治理办法》等一系列法条从头到尾背了全套，而且比她至今会背的任何一篇古文都要流畅十倍！
——在京城当官的门槛都这么高吗？业务居然如此熟练？
不管怎么说，关小朵即使在一脸懵逼地情况下，还是坚持竖起了大指，真心实意地夸了句：“好贯口。”
林大人对于这句尬夸倒是十分宽容：“姑娘说笑了。”
萧义琛倒背着双手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他对于那些还没完工的半成品兴趣有限，慢悠悠地问了一句：“现在有何感想啊？”
关小朵眨眨眼：“一定要做个遵纪守法的好草民。”
“嗯，孺子可教。”
萧义琛点点头，但这个回答还不够令他满意：“听说你想开店？”
“对！”
萧义琛扬扬眉：所以呢？那么一大堆法条听下来，难道‘此地不许开店’的意思还不够明确吗？
“皇上，”关小朵却又问道：“如果只开店、不卖东西，那还算是经商吗？”
“白送啊？”
关小朵摇头：“不卖也不送。可以看，可以摸，随便玩，但是不能带走。”
“你这买卖，听着倒是新鲜。”
萧义琛笑道：“合着你折腾出这么大动静来，竟然不是为了赚钱？”
“当然是为了赚钱！”
关小朵一脸认真地纠正道：“但是赚钱也不能违法不是？从小我娘就教育我：有毒的不吃、犯法的不干！遵纪守法最重要！”
这话听着就十分顺耳了，但总觉得哪里不对？
在京城的各种地方性法条里，明确划定了不允许经商的地区范围，原文是‘禁止开设任何盈利性经营场所’‘禁止摆摊设点’‘严禁沿街叫卖’诸如此类，我朝一向重农轻商，这些法条显然就是为了将小商小贩们都排挤出各机关部门的视线范围之外，但却并没有明确说过‘禁止开店’——大概是想着哪有人开了店却不做生意的？这不符合常理。
“这是搞的什么名堂……”连见多识广的林大人也是一头雾水。
“所以是‘体验馆’呀！”关小朵继续解释道：“说到底，就是为了‘体验’！我要卖的是使用感受，却不是具体的某个物件。林大人，这样也犯法吗？”
林大人并未立即表态，而是先看了看皇帝萧义琛——您说犯法就犯法，老臣听您的。
萧义琛显然不想当这个坏人，把球又踢回给林易之：“人家问的是你，你看着朕干嘛？”
林易之便只得如实答道：“从法条上说，不犯法。”
“法无禁止即可为，那就是可以咯！”
关小朵得意地看了一眼告状的徐进：“我理解的没错吧？”
这就是关小朵几天以来跟铁憨憨共同讨论出来的结果。
关小朵虽说是乡下小妹头回进京，但铁寒那毕竟是混了十来年的老江湖，对于京城地面上明处暗处的规矩都是门儿清。另外，关小朵初来乍到，一时还摸不清京城有钱人的喜好，如果冒然在寸土寸金的繁华地段下血本租个铺面的话，搞不好会亏个血本无归也说不定。
她起初的设想是先卖滑板车打开销路，目标人群就定位在世家子弟、有钱人家的少爷之类。但京城可不是小县城，如何接触到这些壕少爷又是件让人头疼的事。京城的名流贵族大都住在城西的大时雍坊、小时雍坊一带，正是顺天府的重点管制地段：一条胡同从头走到尾，街面上干净得连个卖炸糕卖点心的都见不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住着一群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呢！
没想到，机缘巧合之际，竟是意外就跟壕成了邻居？难得一开局就抓了手好牌，如果再不花心思打出点花样来，真是对不起老天爷对咱的眷顾哇！
所以，她就琢磨出了‘体验店’这种奇怪的东西——开门迎客不假，但只要我不做生意，那么你法条再多也约束不到我。没有交易就没有资金流水，我连税都不用交。
而且，重点是这样一来，既解决了在官差眼皮底下顶风作案的风险，又可暂时缓解缺少货源的尴尬。关小朵心里盘算着：反正眼下这大宅子也不收租金，我多在这一天就可多宣传一天，回头等摸清了路数，我再选个能开店的地方专门卖货，岂不两全齐美？
但萧义琛可不这么想，就见他突然沉下脸来严肃道：“卖门票也不行！”
关小朵摇头：“卖什么门票啊！我这又不是天桥卖艺的——随便进，随便参观，不要票。”
萧义琛双目微合，继续猜测她的路数：“偷偷卖货可是罚得更重！别以为你耍点小聪明就没人知道。”
关小朵赌咒发誓：“谁卖货谁长痔疮！谁骗人谁老公就被马踩车压、不得好死！”
铁寒一脸黑线地看了她一眼。
一句话逗得萧义琛哈哈大笑，这丫头果然鬼精鬼精的。
关小朵见他还是不太相信，眼珠一转：“那您看这样好不好：等三天后我开业的时候，您就多多地派人来监督我，如果一旦发现我有任何形式的卖货行为，就立刻把我抓走、东西全部没收！怎么样？”
徐进闻言，不由挑了挑眉梢——甚好，到时候这个世界就彻底清静了。
萧义琛看了他一眼：既然苦主已经觉得可以了，那就没问题。哪知萧义琛刚点了点头，却听关小朵又笑嘻嘻地接着说道：
“另外，到时候会有女生用品专场，您能不能顺便招呼些女眷一起来逛逛哇？”
“哼，别得寸进尺。”
萧义琛冷冷甩下一句，抬腿就进了正房屋里——啧，收拾得真是干净啊，三大间正屋的家具几乎全被挪走，换成了靠墙摆放的大货柜，屋里显得十分空旷，这摆明了就是在准备囤货用的嘛！
在萧义琛眼里，这屋里屋外、院里院外，以及关小朵全身上下的精神状态，完全就是四个字：‘我要营业’，但她却明确表示并不卖货，这让萧义琛一时有些捉摸不透。
他转过头，低声对跟在身边的徐进说道：“你怎么看？”
徐进耸耸肩：“只要她不打着变卖老宅财产以谋取钱财的主意，我没意见。”
“那应该不会。”
萧义琛摇头道：“这小丫头瞧着虽然精明，但并不像是个眼皮子浅的。至于铁寒嘛，朕还是了解的，更不是个贪财之人。”
说到此处，萧义琛不禁又想起当初的陈年旧事来。还记得铁寒初到东宫时还是个沉默寡言的十七少年，转眼十年过去，个子长高了些、也更壮实了，就是这性子没怎么变，心眼儿好像也没什么长进。那日，自己也不知是脑子搭错了哪根筋，竟然怂恿他拿了黄金宝马离开京城、去寻个喜欢的姑娘，平淡了此一生？
结果……唉，悲剧。如果将来有人将东宫的黑历史写本书出来，这件事肯定可以位列榜首。
心里正想着，就见关小朵和铁寒一前一后地也跟进屋里来。铁寒低着头，手里拿着一条明显是女人用的手帕轻轻擦拭着嘴上的红色痕迹。其实，他嘴上沾的可疑红色大家早就看到了，只是众人全都默契地选择了默默吞下这口狗粮。
萧义琛不由表情复杂：你要说他是个实心眼的傻孩子吧，这才离开京城不过一个多月，当真就如自己所期望的，勾搭上一个年轻貌美又精明能干的小娘子回来！——哪里傻了？哼，我看你是精过头了吧！
“皇上，”
这时，就见关小朵突然上前来，伸着脑袋说道：“那这件事，您是不是已经应了？”
酸成个柠檬的萧义琛这才猛然回过神来：“嗯？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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