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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二章 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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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羊倌能下地了。

    尤二嫂那一脚踢得可是真够重的,好歹一个男人,躺炕上躺了这么久。

    还有一身的燎泡,虽无大碍,也足足让羊倌呻吟了好一段时间。

    他又拖着一条腿,肩上搭一条黑乎乎的抹布,开始在小酒馆里打杂了。

    只是这条腿似乎比以前拖的愈发厉害了。

    他本是个愚笨的人。

    愚笨也有愚笨的好处,闹了这么一出,如今见到尤二嫂,羊倌那双眼睛跟以前一样斜瞪着,一点都不觉得尴尬。

    也有闲汉故意凑过去,猛地捣一下羊倌的特殊部位,哈哈一笑,说没有丢什么玩意。回头,又指着尤二嫂,说羊倌是个好人……

    每当这个时候,羊倌总会瞪着眼睛傻笑。

    尤二嫂却很是气恼地冲了出来,先是虎视眈眈地瞪羊倌一眼,回头,冲闲汉说道:“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

    说完,一只穿着“千层底”的大脚有意无意地在地上一拧,又看看眼前的闲汉。

    那些个闲汉突然觉得心头一凉,赶紧加紧勾腚子躲得远远的,回过头,又心有余悸地看尤二嫂一眼。

    一来二去,没有人敢开这种玩笑了。

    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

    店里复又陷入平静……

    牛爷坐在柜台后。

    他默默看着远方,深陷的眼窝里满是疲惫。

    也够难为他的,天气一冷,这店里的木柴用量与日俱增。

    上次孟二旦请客,几乎把店里珍藏的一些老酒都喝光了。开酒馆,没酒还怎么开?没办法,牛爷一口气熬了好几个夜,加紧烧酒。

    烧酒自然要用柴。

    劈柴的事,向来都需要由牛爷亲自动手的。

    劈柴自然是个苦差事。

    比劈柴更苦的是打柴——毕竟,有了柴才能劈。

    打柴的活计,一直以来,也是由牛爷操心的。

    两界山本是苦瘠之地,自古以来,草木稀少。为了能打上一捆堪用的柴火,牛爷不惜翻山越岭,不知要走爬过多少个光秃秃的土山头。

    打来的,不过是些杂木而已。

    羊倌也打过一会,若非牛爷及时赶来,就把那颗白杨树给砍了。

    牛爷再也不敢让羊倌去砍柴了……

    他坐在柜台后,叹息着,自言自语道:“老了!老了……”

    没有人听见他的叹气。

    近来两界山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过刺激,如此大事接连发生,最开心的,自然莫过于那群闲汉。

    话说,一门心思看热闹的人,谁会嫌事太大呢?

    牛爷望着这群端着半碗酒唾沫四溅说个没完的闲人,又叹了一口气,那双被一圈一圈的皱纹重重包围的眼睛,陷的更加深了。

    高手!高手!

    这群人之中,一定藏有高手。

    虽然这些人成天跑到他的酒馆来吹牛皮侃大山,他自然认得其中的每一张脸,但如今望过去,突然间,觉得那些灰头灰脸的面庞,都变得模糊不清了。

    但其中,一定藏有一个不为人知的高手。

    深藏不露,无人知晓,出手狠毒,杀人于无形……

    无论如何,牛爷都坚信:上次那个吕邦,绝非孟二旦所杀。

    高手!高手……

    牛爷寻思着,眼前突然浮现出一个影子。

    他眯起眼睛望着远方,喃喃自语地说道:“少年,少年——那少年许久不来喝酒了……”

    碰巧,羊倌走了过来,他听得老掌柜念叨,瞪着眼睛,凑上去,瓮声瓮气地问道:“掌柜的,啥?啥?啥少年……”

    “哦!”牛爷突然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他看了羊倌一眼,没有作答,转过头,又一动不动看着远方……

    一个少年。

    头戴斗笠、身着布衫。

    手提长剑,立于县衙门口。

    “轰隆”一声,持棍而立的苟师爷轰然倒地。

    背上,插着一片柳叶。

    柳叶只是普通一片树叶,随便一抬手,即可摘到。

    那般平常、那般普通、那般稀松、那般柔弱……

    只是,此刻,那柔弱无比的柳叶,就像把锐利的飞刀一般,深深插入师爷的后背。

    少年深知,但凡习武之人,若要行走江湖,必会修炼硬功。

    如欲打人,先学挨打,本是江湖中人人皆知的常识罢了。

    师爷一手长枪使得出神入化,必定习武有年,功力深厚。

    如此功夫,不说刀枪不入,至少,必要的硬功肯定是有的。

    没想到,这么一个功力深厚的人,居然死在了一片柳叶之下。

    那薄薄的柳叶,深深陷入师爷的后背,只露出一点短短的叶柄。

    而且,柳叶插入的位置也极为刁钻,穿过后背,绕开肋骨,直接插入心脏,一击致命。

    一股鲜红的喷泉,猛地从师爷的后背上涌了出来。

    到底是个什么样的高手……

    少年寻思着,脸上依旧不动神色,提着剑,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一大群张牙舞爪的衙役见师爷到底,早将手中的棍棒单刀一扔,跑得没了踪影。

    府门大开。

    少年提着剑,望着府门,浓黑的眉毛抖了一下。

    为了这一刻,他等了十二年。

    十二年。

    足足十二年……

    十二年前,那个冬天,他闯进孙家大院,杀了孙大头,放了一把火,又割下白狼两只耳朵,从容离去。

    少不更事,没想到却搭上了自己母亲。

    在大雪窝里爬了半天,他并没有回家,而是先去了外公的坟前,将一只狼耳朵端端正正插在坟前。

    外公自然是很疼爱他的。

    那狼耳朵被冻硬了,插在坟前,直挺挺竖起,活似一块墓碑。

    趴在外公坟前磕了几个响头,他爬起来跑回家,一声不响,从怀里掏出一个同样冻的硬邦邦的狼耳朵,放在了父亲胸前。

    还在发愣的母亲见状,浑身一抖,突然间,什么都明白了……

    她一把搂住少年,什么话都没说,就这样,搂着少年,一动不动,搂了很久,很久。

    少年蜷在母亲的怀里,早已冻僵的腮帮子突然感到一阵剧痛。

    他红着眼睛,方要出声,却感到什么东西滴在了他的脸上。

    冰凉凉的,滴在少年脸庞上,让他涌出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

    紧接着,少年感到那东西连成串,滴滴答答流了下来。

    少年抬头,却见母亲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在他的记忆中,这是看见母亲第一次这样肆无忌惮的大哭。

    少年偎在母亲怀里,仰着头,看着大哭的母亲,感到不知所措。

    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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