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了望清冷湛蓝的天空。
算是跟人世间做个告别吧。
刽子手的刀带着风声,砍了下来。
两旁的红衣武士见状,一只手按着路甲,身子却扭成了麻花,尽量远离那个将死的败类。
无论是谁,沾一身刀下死鬼的污血,总不是件开心的事。
沉重的鬼头刀疾如闪电,直奔路甲的后颈,眼看就要血溅五步。
突然,形同木偶的路甲猛地一抖,挣开了两个武士铁爪一般的手,跪在地上的身子向前一趴又急速一扭,电光火石间,闪着寒光的刀锋恰好顺着路甲的脊梁骨划过,在他背上留下了一个长长的口子,几乎将个体壮如牛的路甲给划成了两半。
鲜血顺着伤口流下来。
刀锋划开了路甲的后背,也砍断了捆他的绳子。
不等刽子手反应过来,路甲就地一滚,浑身筋骨一收一缩,将绳索挣开,就躺的势里,飞起一脚,正中刽子手手腕,那把浑身乌黑的鬼头刀飞了出去,转眼落到了路甲手中,他一个乌龙绞柱,稳稳站在地上,迎面一刀,将措手不及的刽子手劈成了两半,紧接着,手腕一转,宽大的刀身横在在面前划出一片黑色的光,左右两个武士的头颅眨眼间飞上了天。
众人大骇,齐刷刷拔出了弯刀,怒目而视。
刑场上当场反抗,杀死武士刀手,在靠山帮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奇闻。
站在长老身旁的两个护法见状,两个人极其默契地相对一视,身形一蹲,弯刀出鞘,就要飞身出击。
坐在太师椅上的长老一个轻微但有力的眼神止住了两人的举动,两个护法停了下来,退到长老身后站定。长老捋着长须,气定神闲,浑似闲庭信步,眼前发生的一切,好像不过是一场草台戏而已。
路甲握刀在手,稳立台前,一双阴沉的眼睛扫视一圈,脸上出奇的平静。
身后,靠山帮万众齐聚,无数的弯刀在阳光下汇成一片银色的森林。
后背的伤口猛地发出一阵剧痛。
他身负重伤,要想从这个方向杀出去,恐难于登天。
东南西北,三面都被靠山帮重兵包围,如何突围?他眼角一瞥,突然一阵激动,剩下一面,台上,只有一个长老两个护法,出其不意,冲上去挟持了执法长老,说不准尚有一线生机。
路甲寻思着,依旧不动声色地握紧了刀,扬天长啸一声,猛地迈开腿,高声嚎叫着,向着密密麻麻的人群杀了过去。
几个站在前面的骑士面无惧色,野狼一般吼了一声,催动胯下坐骑,迎面杀了过来。
突然,路甲猛然止步,双脚死命一蹬地,整个身子“嗖”地腾空而起,又在空中转了一个弯,身躯挺直,右手持刀,浑如一支离弦的利箭,冲向坐在台子中央的长老。
台上,两个护法面色骤变,抽出弯刀,欲要出手,被长老拦住了。
路甲疾驰如飞,黑色的刀锋,闪电般刺向长老的喉咙。
长老依然坐在太师椅上,不动如山。
路甲心头一惊,发了狠地冲杀过去。
突然,一切都戛然而止。
谁也没看清发生了什么?长老依然坐在太师椅上捋着胡须,路甲整个人软绵绵爬在台子上,那把厚重的鬼头刀扔在了一边,宽大的刀身扭成了麻花。
长老使个眼色,一个护法大步上前,将不断呻吟的路甲一脚踢下抬去,高声说道:“众头领念路甲为本帮效力多年,本欲从轻处罚,落得个痛快。不想这个败类如此不识抬举!公然藐视帮规,大闹刑场。长老有令:马刑伺候!武士行刑!”
话音未落,几个骑着高头大马的红衣武士飞马上前,来到台前。
所谓“马刑”,是靠山帮一种专门用以惩治叛徒的酷刑,用马将人贩拖在地上,跑上一大圈,然后,催动万马将一息尚存的人犯踩成肉泥,消失在茫茫草原之中。
一个武士抛出铁爪,准确地勾住了路甲的大腿,将连着铁爪的一条皮绳绑在马鞍桥上,双手抱拳,望着台上护法。
那护法站在台前,寻思片刻,一只蒲扇般的大手指向了两界山的方向。
红衣武士应声“得令”!一拍胯下骏马,那马长啸一声,飞也似地冲了出去。
旁边两个武士见状,也催动坐骑,跟了上去。
马蹄翻飞,三匹骏马在秋日的草原上扬起一路烟尘,风驰电掣般冲向两界山。
被拖在地上的路甲一声惨叫,地鼠一般跟着蹿了出去。他浑身筋骨尽断,动也不能动了。
两界山据此,足有数十里,等几匹快马跑到两界山,拖在地上的路甲,浑身早就被拖烂了。
轰隆隆的马蹄声惊起了酒馆中的闲人,他们一股脑涌到窗前门口,望着那具血肉模糊的身躯,伸长了脖子,大张的嘴巴,着实满足不已。
羊倌也挤了过去。
连孟二旦都忍不住朝门口的方向转了转脑袋。
只有坐在柜台后的牛爷,盯盯望着远方,对眼前发生的一切,都熟视无睹、充耳不闻……
快马飞奔,一晃而过。
几个武士拖着路甲,跑到两界山,相互略一商量,拨转马头,又飞速跑了回去。
等再次回到刑场,路甲几乎变成了一堆烂肉,幸好他内力深厚,尚有最后一口气堵在胸口,还没有断。
他费劲地睁开眼睛,突然发现,另一个人也被五花大绑,扔在了台前的草地上。
满头满脸的血虽然模糊了他的双眼,行将就木的他,依然认出了那个躺在地上的身影:是路寅!他的胞弟路寅……
依旧站在台上的护法见路甲被拖回来,没有废话,直接一扬手,整整齐齐站在台下的马队突然被催动了起来,千万只马蹄踏响草原,仿佛整个大地都在颤抖。
路甲拼命抬了抬头,望着路寅,挣扎着想喊一声,一只沉重的马蹄猛地踩中了他的胸膛……
不消片刻,路甲路寅兄弟,早被靠山帮的马蹄踩烂,消失在了草原之上。
一直坐着的长老终于站起来了,他阔步走到台前,望着台下密密麻麻的人头马头,沉思片刻,高声喊道:“帮主洪恩!香主刘江,虽未建功,念其忠心,赐银一百两,以供养家眷!其余一十六名帮众,以身殉职,赐银五十两……”
“好!”台下的帮众挥舞着弯刀,猛地发出一阵群狼般的嚎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