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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章 天然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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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扇般的大手上。

    顺势一看,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横披一件破旧的羊皮袄,腰带上别着一把硕大的板斧,正背对着俊美少年以及两个壮汉,左手托着酒坛,右手端着一个大碗,不紧不慢地喝着酒,面前木桌上只有一盘豆干。

    高个壮汉见状,身形一变,手臂陡然变长,眨眼功夫,早拔剑在手。

    年长些的壮汉也抓起了宝剑,目射两道寒光,直勾勾盯着那个魁梧的背影。

    空气陡然变得紧张。

    “朋友……”俊美少年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也跟他的面容一样柔美。

    “嗯!”那汉子不紧不慢喝干一碗酒,缓缓站了起来,转过身,左手依然托着那坛酒,阔步走了过来。

    柜台后的老汉似乎对一切都视而不见,漠然地坐着。

    汉子的身材是如此的高大,以至于那个高个的壮汉都要仰视了,一幅威风凛凛的络腮胡子,更平添了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

    “朋友,先喝一杯?”俊美少年站起来,冲汉子一拱手,很客气地说道。

    “喝酒可以,但不是朋友。”汉子瓮声瓮气地应答了一声,丝毫不领情。

    再看那张脸,仿佛是上古的岩石刻成一般,没有一丝笑容、没有一点温度。

    “放肆!”高个壮汉手握长剑,冲汉子一吼,那柄精炼的长剑竟发出一丝异样的声响。

    “好大胆的狂徒,知道我们是……”年长些的壮汉似乎被汉子的气势压得矮了半截,一抖手中宝剑,不甘示弱地吼了起来,突然,他的声音戛然而止,整个人像个木偶般站在原地,眼中的怒火渐渐熄灭。定睛一看,一根筷子早已插入了他的咽喉。

    俊美少年跟高个壮汉霎那间惊呆了。

    “轰!”年长壮汉的身体直挺挺倒在地上,少年一怔,一把抓过了桌上的长剑。拔剑在手,一只纤细的手却忍不住微微颤抖。

    再看汉子,依旧站在那里,左手托着酒坛,右手端着酒碗,那把板斧依旧插在腰间,似乎不曾动过。

    这——

    少年秀美的双眼迅速环顾一周,手中的长剑已经飞出……

    没有什么异样!

    少年思索着,手中的剑早已像条出洞的毒蛇般刺向汉子的咽喉。

    汉子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一座石山。

    眼看少年的剑锋就要刺穿汉子的喉咙,身旁的壮汉生怕有失,手腕一翻,掌中宝剑几乎同步飞向了汉子的胸膛。

    “啪啪”两声,一切都突然停滞。

    仿佛连空气都已凝固。

    少年的剑停在离汉子咽喉不到三分的距离,白皙光滑的脖子上猛地喷出一片血雾。

    高个壮汉呆呆立在原地,手中的宝剑不知飞到了什么地方,目光呆滞,似乎灵魂已经出窍。

    一个驼背的老汉慢悠悠站了起来,少年的身躯突然无声地倒了下去。

    那是一个极为普通的老汉。满脸皱纹、黑瘦不堪,裹着一件羊皮袄,手里拿着根鞭杆。

    那是根极为普通的红柳鞭杆,拇指般粗,四尺来长。

    大漠中放羊的牧人几乎人手一根。

    老汉咳嗽着走了过来,对那个早被惊呆的高个壮汉熟视无睹,手中的鞭杆点了点汉子的肩膀,声音有些嘶哑地说道:“二傻子,什么时候轮到你出头了?”

    只是轻轻一问,壮如铁塔的汉子早弯下腰,对着老汉连连抱拳,像个奴仆般唯唯诺诺退了出去。

    趁这一会工夫,不知何时回过神来的高个壮汉突然一弯腰,捡起少年的宝剑,手腕一抖,冲老汉的后心死命刺来……

    如此近的距离,背对敌手,又是偷袭!

    饶是神仙下凡,恐怕也躲不过这一剑。

    老汉不是神仙,却偏偏躲过了。

    没有人看见他嘴角的一丝冷笑,头也不回,反手一鞭杆,壮汉的一条胳膊顿时耷拉了下来,手中的剑应声落地。

    老汉悠然转过身,拄着鞭杆,咳嗽一声,缓缓地对壮汉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谁?在别处怎样,老汉管不着,在这里……咳-咳,这里可是两界山!留你小命一条,还不快滚……”

    早没了方才那份傲气的壮汉像是遇见大赦般反应过来,满是感激地冲老汉躬躬身,一转身,已然跑得没了踪影。

    老汉不停地咳着,扶着胸膛坐了下去,顺手将鞭杆靠在墙壁上,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一屋子的酒客纷纷议论开来,店里逐渐变得热闹起来。

    酒保又抓起了抹布,下意识地擦开了桌子。

    只有柜台后的那个老汉,自始至终,未发一声。

    一双浑黄的老眼似乎什么都没有看见。

    好像也没听见任何声响。

    还有柜台前一张桌子上的一个少年,对身边发生的一切好像都熟视无睹,一直不紧不慢地喝着酒。

    那是怎样一个少年吆。

    年龄不过十八九岁。

    虽然坐着,也能看出他身材的修长。

    一声粗布衣衫,脚上一双带毛牛皮靴子。

    连插在腰间的那把剑都是那般简陋——哪怕喝酒,剑依然插在腰间。

    年轻的面庞上刻满风霜的痕迹。

    面前只有一坛酒,一盘花生。

    少年静静坐在木桌前,倒上一碗酒,慢慢喝干,再倒上一碗酒,再喝干,气定神闲、从容不迫……

    饶是家坐落山乡的小酒馆,不管之前发生了什么,让两具尸体躺在里面,总之不是太雅观。

    老汉静静坐在柜台后,看了许久,不经意间,砸着嘴,叹了口气,一双深陷的眼睛盯盯看着前方,一动不动、一动不动……

    酒保还有一搭没一搭地擦着桌子,突然,一声大喝,从后厨走出一个中年女人。

    这女人长得颇为粗壮,水桶一般粗的腰上围了件油腻腻的围裙,脸色黑红,活似一口大号的锅底。

    女人不顾一屋子酒客的议论,径直走过去,推了酒保一把,自顾自地抓起了那个俊美少年的一双脚,酒保一愣,旋即赶上去也抓起了那少年的一双胳膊,两人略微有些吃力地将少年抬了出去,半晌,又回来将那个壮汉的尸首也抬了出去。

    约莫半个时辰后,女人跟酒保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女人依然昂首挺胸走在前面,酒保拖着一条腿,手里多了一个簸箕,里面装满了沙土。

    干涸的土地,血水渗得很快,覆上沙土,略微一收拾,一切都恢复了原状。

    似乎一切都不曾发生。

    门外响起了马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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