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这人的语气,他根本就不像毫无所知的样子,反而像是在……测试她的推断能够达到什么样的地步。
可转念一想,他们在今天之前,根本从未谋面,何况像他这样的,连身边的侍卫都能有那样的气势,恐怕他自己也不是一般人。
那么,此人必然也不会对她这种小人物感兴趣,萧凰扯了扯嘴角,不禁为自己刚才萌生的想法感到好笑。
见两人都不开口,她掩唇咳了一声,“在下可以走了吗?”
“本座说过,见过本座的人,都得死。”银面人说的甚是漫不经心。
萧凰绣眉轻皱,“阁下是想出尔反尔?”
“本座何曾承诺过你什么事?”
是啊,他的确不曾承诺过什么,不是吗?
银面人微勾了一下唇边,“除非,你给本座一个,让你活着的理由。”
证明自己的利用价值吗?萧凰暗暗松了一口气,“不过是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而已,没有什么技术含量。”
“哦?口气不小,那你可看出了这是哪里的螳螂?哪里的黄雀?捕的又是哪只蝉呢?”
听着银面人突变兴味的语调,萧凰只觉得头顶上一排乌鸦飞过……
活该她自己多嘴,不过话说回来,她才回京几天,或者说她来到这个时空才多久?活人都还不认识几个,要是她知道那些什么虫子啊鸟的是哪家的……才怪了好吧。
不过心底的咆哮,她自是不敢对着眼前之人痛快的吼出来,毕竟武力值是个硬伤啊!
但是,萧凰却不知道,在面前的这两个人眼里,她才是深藏不漏的那个人。
用赤练的想法来说就是,普天之下武功修为能达到主子的本就寥寥无几,更何况超过主子的人。
但是眼前带着红狐面具的少年,却能在一走进这条巷子就发现尾随其后的主子和他,可见其内功之深。
这也就是为什么赤练从一开始便杀气外放,却始终没有动手把萧凰脸上的面具一剑挑下来的原因。
不过他更愿意相信,是自己的修为太浅才会“连累”他家主子,因而也就愈加不敢动手,怕误了主子的事情。
可谁曾想,当时萧凰并未发现有人随后而至,甚至还被他们的出现给惊吓到……以至于当她后来知道了这事的前枝末尾,犹佩服自己的福大命大。
“这……在下就不知道了。”萧凰摊了摊手,不管在别人眼里她有多么高深的武功,或许就连同他们的周旋都有可能是为了不暴露自己。
但想象是丰满的,现实永远都是骨感的,现在的她也不得不稍微的妥协一下。
“灯会也差不多该结束了,在下得回……”
“宫漓袹。”银面人悠然开口,语调放得低沉而又缓慢,听起来分外挑动人心。
萧凰一愣,“什么?”
“本座的名讳,记好了。”
宫漓袹?在心里默念了几遍,萧凰脸上不自觉的扬起了一抹笑容,“哦,那阁下也早点回去休息吧,熬夜对身体不好,告辞!”
快速的说完,她转身就向来时的路走去,反正她是不会再走这条路了,要是再遇见什么奇怪的人和事,恐怕她今晚就得把命交代在这儿了。
萧凰故作镇定的加快步子,又细细留意背后的动静,心下暗喜,好在宫漓袹还算守信。
见那道白色的人影越走越远,赤练眼中闪过一丝狠意,历来知道主子名讳的人,就只有一个下场,“主子,属下去……”
“不必,你只需跟着就是,好不容易出现了这么一个有趣的人,死了,可就不好玩了……”
这边,萧凰并未选择直接回去将军府,她走到街市的布庄里买了一匹布、剪刀和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然后在将军府外那条街的一家客栈里,开了一间上房。
随后,她进屋摘了面具,把买来的黑色布匹做成简易的披风,用几根布条将头发松松垮垮的绑着,让额前的刘海和侧面的头发遮住了大半张脸。
虽然今夜之行有惊无险,可保不齐哪天又突然窜出来一个“神经错乱”的人,就算为了给自己减少点麻烦,她也不能大摇大摆的走回去。
一切准备就绪后,萧凰又坐等了半个时辰,而后她利用剩下布匹做成的绳子,从窗户边……爬了出去。
京都一隅,阁楼里。
“他果真是进了骁勇将军府?”宫漓袹指尖轻扣着案台,好似浑不在意的问着。
“是,属下在客栈的房顶上待了将近半个时辰,之后便瞧见那人乔装打扮翻窗而出,顺着尾巷小路进了将军府的后门。”
“即墨黎云的府邸,最近可出现了什么可疑之人?”
“回禀主子,并无异常,只是……”
见赤练难得神情闪烁,宫漓袹凉凉的扫了他一眼,后者不由脊背发寒,如实说道:“只是骁勇将军之女即墨萧凰,偶尔会教导自己的贴身丫鬟有关于夏禹王朝征收赋税的作业流程,并且极为精通的样子。”
“什么时候的事?”声音如常一样的冰冷,但赤练此刻就是听出了自家主子的一丝不悦。
他立即俯首说道:“墨颜上次回来复命,正值主子外出。”
沉吟片刻,宫漓袹收回了视线,话锋一转,面无表意的道:“快到除夕了,宫里某些角落会有点躁动,如果有人想要蹚这趟浑水,你们在旁边看着就好,其余的……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是!属下告退。”
风过处,阁楼里只剩一人意味不明的摩擦着手中的银质面具,眼前浮现出那在灯会河畔孤寂的身影,“即墨萧凰?呵,登台的人可真是越来越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