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扯唇角:“审判长,霍律师在无任何证据的情况下随意地下结论,是对受法律保护的未成年证人的侮辱。”
审判长紧紧地锁着眉头,这个案子开了这么久,翁金妹的审判没有什么问题,刘三花的罪名却一直模棱两可,他审判向来追求稳妥,注重证据,若要定刘三花的罪名,已有的证据却不足以,若不定刘三花的罪,看目前证据,她又有极大的嫌疑,不定罪,他无法向社会、向检察院、向警方交待。
但现在……霍燃不按常路走,遮住案情的幕布被他掀起了一角。
审判长若有所思,他在众人的咄咄目光下,绷紧了下巴,严肃地瞪着霍燃,说:“霍律师,你最好能给我一个圆满的解释,为你上面所下的结论,如果你给不出证据,我会让律协调查你的。”
霍燃转眸瞥了苏予一眼。
苏予抿了抿唇,她脑海中的线索早就清晰地连在了一起。
霍燃向警方申请展示早上提交的证据,那个莫名其妙的碎纸片粘合而成的纸张,在审判长允许的情况下,霍燃走到了许雅的面前。
他把那张纸,放在了许雅的桌面上,淡声问:“这张纸,是你的吧?”
许雅看到那张纸出现的一瞬间,脸色苍白了起来,她睁大了眼睛,眼神里浮现了惊恐。
“不是……”她下意识地否定。
霍燃眸色清亮:“但是经过笔迹鉴定,这就是你写的,你也有一本和这张纸一样材质、一样底纹的本子,你的同学也能作证这就是你曾经写过的。”
她张了张嘴,似乎要解释什么,然后她又说:“我不记得了,就算是我写的,又代表了什么?那就是一串名字……”
“是啊,就只是一串名字。”霍燃眸色显得幽深,“可是,将这些名字全都联合搜索,会发现,出来的新闻全都是杀害了奶奶或者杀死了弟弟妹妹等主人公的化名,每一个名字都能对应一条这样的新闻,你还在名字下画了两把血淋淋的刀。在你妈妈怀孕后,你就和班上几个特例的同学玩得好,那几个同学家里都有弟弟或者妹妹,而且,他们都厌恶弟弟妹妹,甚至曾在网络上发帖,扬言要害死自己的弟弟或者妹妹!”
霍燃越说,许雅的脸色就越是难看,她瞳孔放大,忽然情绪就上来了,眼圈泛红,她一下就抓起了那张纸,撕了起来,她摇着头,大声反驳:“不是的,不是我!我没有!”
霍燃盯着她,动了动唇:“所以,是你掐死了妹妹,你联合保姆,掐死了妹妹,你才是真正的凶手。”
许雅脸色白如墙纸,她眼泪扑簌簌地掉,整个人的表情都崩溃了,她转身就去看她爸爸妈妈,她在许太太的脸上看到了怀疑,她瞳孔瑟缩,她说不出话来,只是一直地摇头,泪水模糊了她眼前的视线。
苏予的手攥得很紧,许雅看起来仿佛要崩溃了,他们是不是用错了方法,逼得太紧了,她毕竟还只是个孩子。
张检的忍耐度快到了极限。
他对着审判长道:“审判长,申请休庭,辩方律师行为不端……”
那头,霍燃脸色淡漠,眼眸深邃,轮廓的线条显得冷淡,他没有施压,但是,他站在了许雅的面前,许雅一瞬间就想起了许多种的可能性。
她掐紧了自己的掌心,恐惧在她的身体里蔓延。
她忽然大声地说:“不是我,妹妹不是我掐的,我没有掐妹妹!我不会掐妹妹的!是保姆阿姨掐的妹妹,我看见她掐妹妹了!!”
听到了最后一句话,苏予一直提在嗓子眼的心,终于慢慢地安稳了下去,她握着笔的手心里,也浸了冷汗。
她抬眸,看着许雅。
许雅满脸都是泪水,她嗓音沙哑:“真的是保姆阿姨掐妹妹的,不是我!我看见了……可是我害怕,我还因为……”她没有说出那个原因,“所以我一直都知道,是保姆阿姨掐死妹妹的,报警的时候,也是我告诉警察叔叔的,我看到妹妹的尸体,我很后悔,也很恨自己,所以我要警察快点抓到保姆阿姨!”
霍燃问:“你当时为什么不跟警察说,你听到奶奶和保姆之间关于杀害妹妹的对话?”
许雅身体颤抖着:“因为我……没有听到奶奶和保姆阿姨这么说……”
她闭上了眼,眼泪顺着脸颊滚落,狼狈又可怜。
“你为什么要作伪证?”
许雅猛地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睛里都是血丝:“因为我讨厌奶奶!你们看到的警察视频片段里,那是我们都很害怕,所以奶奶才会抱着我,我才会搂着奶奶!可是平时的奶奶呢?她只会打我、骂我、虐待我!妹妹没了的这一年来,她还把妹妹的死怪到我和妈妈的头上……她只会骂妈妈……”
“所以,我想让她坐牢。”
“保姆掐妹妹的原因,是因为妹妹那天一直哭,哭得很大声,我也很烦,我睡了一会就醒了,顺着哭声走出去,就看到保姆很生气不耐烦地掐着妹妹的脖子……”
苏予看着法庭的那扇窗户,隐隐约约有阳光穿透,光柱中有起伏的尘埃,慢慢地,慢慢地,落在了地板上。
她收回凝视的目光,对着霍燃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