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一幅星宿图!而长河吟曲,则以琴音标注各星宿的行止幻化,从而推演出阵法之变。四象二十八宿,各属金木水火土日月,四象及中土分合于五行,这七弦所限五音十二律,亦分掌五行。长河奔流不息,日月吞吐无尽,以星空幻化为战场,变幻莫测。故,一曲动而撼天下。若为执权柄者所破解,只怕天地改颜换色,人间流血漂橹……”
“以星天为战场,何等壮阔雄心!”秦石感慨万千。寒崖之下的精妙布局,他也曾见识。
“此仅一重罢了。”楚涛悠然而笑,“琴谱之上,人人可见却又视而不见,包括江韶云在内。更有一重,在琴音之下——长河吟世代口耳相传,早已有所更衍。化声聚气,杀人于无形,非刀剑可当——唯此术,可与化剑于无形的梨花剑相抗。”
“此曲的厉害之处秦某已见识过。但不知楚掌门是如何办到的?”秦石固然是见识过的,然而冷凤仪却未曾见过,只听齐家人说起,幸亏大少爷废了他的手,不然此人呼风唤雨必是大敌。
冷凤仪极为不信似的起弦而奏,澄澈的琴音从指尖崩跃而出,哗哗似不歇的流泉,渐强,如滔滔江河奔涌倾泻。水的婉转至柔,水的坚韧克刚,水的奔突咆哮,一切都酝酿在琴曲之中,细细相较,竟又不可探寻。
激越处铿铿然劲响,柔缓处愁肠百结。
秦石听得琴曲的精妙,不禁和弦而奏。双琴之力相辅相容,共成佳音。
楚涛只缓缓斟茶,细品漫饮,在佳曲中闭目闲听而已。直到一章终了。二弦共止,如同钟磬和鸣,一丝余韵袅袅散开在茶香中。楚涛静语:“冷夫人琴技炉火纯青。然,过于清冷无情。无心之曲,好似无魂朽木。秦大少之音,激扬顿挫,暗含雄心,唯过于散淡,少千回百转而不折之风骨。”
冷凤仪嗤嗤地笑:“你何以知我无心无情?”
楚涛径自行至琴前,随手撩动,就已听得弦音淙淙,是长河吟主调。逆手反拨,琴音陡转出激荡浩瀚之感,再顺手压弦细撮,静谧空灵,若群星璀璨。猛然击弦,仿佛屋中数道寒光迸起,不知其源,却让对面二人心中紧紧一缩。
秦石惊叹道:“皆自长河原调,又皆非长河原曲。如此超脱挥洒,楚掌门已将全曲熟稔于心,融汇于念!”
楚涛只低声淡笑:“一心,一曲,一念。琴音之上品,皆自本心而出罢了。得曲而忘曲,曲中有我而忘我,心明至澄,则曲非此曲,一谱已无用。”他望向冷凤仪,许久,无声。
凤仪双颊绯红,不敢直视。“一心,一曲,一念”这六个字,已是多少年前的云烟!那段黑石崖学琴的时光,她终究是忘记了——忘记了当年琴声里的澄澈与飞扬,也忘记了当年的自己。无心无情的,何止是琴音?却终是想不到,多年后,知她的,仍是千里外的故人。
“以心为琴,则琴中自有天地。以天地为念而聚念,则无不可为。楚某只能言尽于此。恕不奉陪。”他向二位略微欠身行礼,便裹上自己的狐裘,推门而出。
“只怕,便是把此曲公之于众,世间能将此曲演绎至如此地步的,也只有他楚涛了。”秦石望着这琴弦无奈地叹息,却见凤仪坐在原地,攥着衣角,怅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