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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疾风知劲草(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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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确说是为了七窍玲珑锦盒。张名远和曹英作证,并说明季堂派人跟踪,以及季堂主仆杀死樊俊生藏尸地点。

    当下,林普回局里先签发传唤书,完了亲自带人到运河边挖尸体。

    傍晚时分,赵振环和余半山来到警察局,季堂也已经到了。林普在询问室的大桌子中间绷着脸,两边是书记员和副手。侧面两张长椅上坐着周逸之、邢红樱、张名远、刘通海、渡边静一、董骅、曹英、顾心懿。赵振环一听林普的语气像审问,就有点耐不住,他可从没把林普这局长当回事,碍于旁边那些人在连说两声误会,扭头让余半山好好解释。余半山立刻换成一副笑模样向林普拱手,又向旁边的几人也拱手,随即把绑架说成了请客。他和赵振环是无辜的,他们的本意只想请周逸之和曹英到堂邑吃饭。是下面人会错意了,至于抓几个女眷完全是那几个小子贪色。他们早上已经把几个当事人处决了,为此一个副官还跟赵振环翻脸将他打伤,副官就绑在门外。对于周逸之说的在地窖里用私刑,余半山根本就像没发生,说他和赵振环在庙会买到假货正好昨天去曲阜换,今天早上才回来的。什么严刑拷打、七窍玲珑锦盒,压根儿就没听过。周逸之坐不住了,过去点着余半山鼻子,说黑五在地窖当着几人杀死两个女人。余半山直接把手摊开,黑五的事情他们更加不知道。顾心懿也说锦盒的事情,余半山将脑袋摇的像波浪鼓,一概否认,并要求他们拿出证据来,只要有证据他们随时愿意接受调查。赵振环看得出周逸之和顾心懿仍是不依不饶的,就喊外面的跟班把副官带进来。那个人浑身血迹还被五花大绑着,进屋就跪下承让所有事都是他做的,刚说完被赵振环开枪打死。

    轮到季堂,他玩的更绝,把所有事都推到黑五身上,他什么都不知道。还像苦主似的检举黑五其实就是仙台山抱犊崮的土匪刘黑子,暗藏在他家很多年,也是这两天才发觉不对。说完居然来到周逸之跟前跪下,含着眼泪说:“贤兄定是误会小弟了,小弟平日里连蟑螂老鼠都怕,哪有杀人胆儿啊?贤兄你要相信小弟,这指定是黑五那个贼干的。”

    “别信他!这个人明一套暗一套!我的锦盒就是他掉包的!”顾心懿站起来用手指着季堂厉声申斥。

    “心懿,好歹我们也夫妻一场,这时候你可不敢犯浑啊!”季堂表情越发显得无辜,连连向其他人拱手作揖,“贤兄,渡边先生,专员大人,张长官,县长,你们可要相信季堂呀!心懿她,她,大家都知道她脑子一直不好使。我对各位,对维持会工作,对父老乡亲都是恭敬有加啊!”

    “哎!季堂,不许你在这儿扰乱秩序。”林普站起来摆起局长架子,“你可以先回去,不过——暂时不允许离开聊城地界。一旦落实证据,随时会传唤你。”其实这也是他盼望的结果,所以才先询问赵振环和余半山的。如今季堂果然把事情一推三六五全丢到黑五身上,就趁机让他离开。

    “是是是,多谢林局长明察秋毫。”季堂说着爬起来拍拍长衫上的灰尘,边往后退仍然频频向大家拱着手,“贤兄啊,各位,一定要相信季堂是身家清白的。各位,季堂先走一步,回见。”退到传唤室门外转身匆匆离开警察局。

    季堂走后,赵振环和余半山也走了。林普宣布这场问讯结束,说是主要当事人还没到案,又缺乏实质性证据。他会做进一步的调查,并出榜逮捕黑五,有任何进展再通知大家。明眼人一看就是胡闹,哪有听被告人推脱就宣告结束的?既不扣人也不搜查,这是何其的荒唐审案,周逸之气的一出警察局就破口大骂。

    晚饭时周逸之没心情吃,邢红樱劝不了只好让四嫂端到房间自顾自的吃,其他人也几乎没动过筷。张名远看时间还早就说出去散散步,周逸之、顾心懿、陆家循、曹英几人也跟着出去。出胡同口看街上没什么人,周逸之几步走到张名远前面,求他除掉赵振环、余半山、季堂等人,就像在顾家打死凶残的日本宪兵一样。谁知张名远只是淡淡地摇头,绕过他继续向前。顾心懿和陆家循同情地看看他,也继续跟着走。曹英轻轻拍他的肩膀,说张名远是不会对那些人动私刑的。在他看来狡诈的犯罪和穷凶极恶的侵略者不一样,这种人行为固然可恨,但必须明正典刑才能起到对同类犯罪的震慑作用。

    走了一会儿,几个人开始分析这件事。陆家循认为等林普破案的几率是零,还是要主动些。周逸之唉声叹气后抬头看着薄云里透出来的月光,说这事还得张名远出手,案件的主要突破口在黑五。如果在他们之前抓到活的,让他们当面对峙,必然让他们无所遁形。曹英说还有一个突破点,就是挑起赵振环和日本的矛盾,狗咬狗一嘴毛。陆家循也赞成这样,认为可以把赵振环参与堵截文物船的事情透露出去。张名远在前面没发表意见,是在想戴琳的事情。没杀马亮她的任务就不算完,如今鬼子封城还要挨家挨户按画像搜捕,要不要先帮她潜出城呢。他本来出去散步就是想去那院子见见她,这几个人跟着又不方便了。

    顾心懿为周逸之操心,也想给可怜的樊俊生讨回个公道。若是季堂和黑五能够伏法,对于她和樊俊生的过去也算画个句号。这件事情结束,才能考虑她和周逸之的未来。想着想着不由得把心一横,紧走几步低头跪在张名远的身后,声称“望先生做主。”

    “顾姑娘你这是干吗?快起来。”张名远伸手就把她拉起来,还以为是让帮她和周逸之。其实他也考虑过,打算等季堂的事了结再帮忙把黄振坤制伏,临走把她交托给周逸之。既然她要求了只好先办,就干咳了一下看着周逸之说:“逸之,你看这件事。这样吧,我已经当顾姑娘是妹子,现在许给你做平妻,行吗?”

    周逸之还没说话,陆家循不乐意了:“哎哎哎,我说这就是你张长官的不对了。人家顾老先生临终是把孩子托付给你,你这是整哪出啊?让银环怎么办啊?她可是挺着大肚子的!”

    “大哥,小妹不是这意思,小妹这残躯怎敢高攀周先生。”顾心懿也觉得有些磨不开,虽说对周逸之感觉很好,却不愿让他为难,更何况她还在守孝,“我求大哥是希望大哥找出黑五,让季堂他们伏法。那样以来对周先生对乐——曹伯伯还有樊俊生都是安慰。至于小妹的将来,可以跟着大哥当个洗衣做饭的丫头,守在园子里终老也未尝不可。”

    “不,请小懿姑娘不要这样说。我一定会照顾你的,就算先生今天不说,等忙完这些事我还是要求他为咱们做主。”周逸之来到她身旁想拉她的手又没敢。说完犹豫着转身看陆家循,“家循,这件事你不要干预,我会好好跟银环沟通。”

    “还沟什么通?你就是见异思迁!你觉得爹和大哥会接受你的荒唐要求吗?”陆家循狠狠瞪一眼周逸之向旁边走两步,扭头不看他。

    “这是我跟银环的事,是我们周家的事。”周逸之当然知道陆家的人不会同意,可他已经铁了心要对顾心懿好,会为了她恳求陆家瑜的。

    “你们不要吵好吗?我说了我不要嫁,我可以照顾自己。”顾心懿把脸转向一边。

    “好了好了,这件事先放放,总会商量个万全之策。心懿,你别多想,万事都有解决方法。”张名远觉得有些尴尬,摆手叫曹英,“你陪心懿先回去,还住我那间房。

    曹英答应着来到跟前看看顾心懿,她向张名远做个万福转身走了。

    他们走后三个人沉默好一会儿,张名远才说话。提议让周逸之夫妇带着黄振坤明天探望木村宏川,故意把赵振环昨天夜里受伤的事在医院提提。陆家循说要防备黄振坤,他也是昨晚受的伤。再说黑五,如果季堂存心让他躲起来,一半时很难找到。又聊会一会儿,张名远让他们慢慢溜达,他要去办事,完了可能会再到堂邑走一趟。

    木村宏川受的伤可真不轻,左臂的伤最轻还缝了九针,后腰缝了三十四针。右脚的大筋断后又泡水,伤口感染加上失血过多,医生说来得再晚点准没得救。尽管命能保住,恢复以后右腿也废了。天黑后他趟在床上正觉得无聊时,季堂来探望,拿了不少补品。从进病房就热情地问这问那,让木村宏川感觉到亲人一样的关怀。因为他醒来后就听到总部来的消息,他因办事失利被撤职,又想起船上被打伤的情景更加懊恼。

    季堂先是闲扯了一阵,才切入主题:“聊城弹丸之地,本地人哪敢打太君的主意呢?”

    “哦?季堂桑收到什么风声?”

    “风声倒没有,只不过——难道大佐不认为那个对宪兵兄弟下手很重的家伙嫌疑最大?”

    “喔——季堂桑指的张名远先生?这不可能,昨晚渡边先生同他饮酒到半夜。”

    “这种事情也不是非要他亲自动手啊?他可是重庆方面的将军,会单枪匹马来聊城?再说了,你真信他搞茶叶生意?”

    “这么说也有道理,这个人——”木村宏川脸型扭曲一下,也不知道是伤口疼还是有别的原因,“没有证据请不要乱讲,渡边先生说过还不是时候和他——”

    “渡边先生老了,人老了总免不了——”季堂打断木村宏川的话,忽然发觉他眼神露出不满立刻改口。“我的意思是姜还是老的辣,渡边先生当然不会错。只不过你们太仁慈会被他骗的,这个人很会笼络人心。”

    “季堂桑,咱们都是自己人,你有想法直接说好了。”

    “我的想法其实也是为大家考虑。大佐你看,姓张的是敌人这没错吧?无论事情是不是他亲自做的,将来都要争个你死我活。他和姓周的住在一起,关系非一般这也是事实对吧?假如有帮土匪抢劫,到他们家杀个鸡犬不留。大佐这口气出了,心头大患没了,在下做为粮食公司的副厂长可以顺理成章的接手,日后皇军的粮食供应自然不愁。”

    “既然是自己人,我也就不满着季堂桑。即使周先生真有意外,周家的产业也轮不到季堂桑。”

    季堂听到这句话心就凉了多半,明白日本人早惦记着周逸之的家当。转念一想只要除掉周逸之和张名远,顾家的东西还是归他所有,尴尬地笑了笑说:“周家的产业多少其实我并不贪图,只要拿回投资的部分就万幸了。只是这两个人留在世上,说不定哪天就会造成更*烦。”

    “这个我已经说过,渡边先生说不是时候,哪个敢妄自做主?再说嘛,我现在已经挂职,说话没分量了。”

    “这只是暂时,大佐的前途绝不止此。相信等伤养好,必然会受到上峰重用。只不过这伤筋动骨一百……”季堂知道再说也没用了,于是话锋一转安慰起来木村宏川,直到很晚他要休息了才离开。

    注:①挂在厅堂正中的大幅字画,也是一种书、画艺术形式。②地方风俗,死人埋葬第三天,家人焚烧纸钱招魂祭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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