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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风起云涌(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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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离开。刚走出小围子没多远,路边忽然涌出几十个手持步枪衣冠不整的士兵,把车子围在中间。徐旭东一眼就认出是赵振环的手下,赶忙停车告诉周逸之是城西的土匪。周逸之和季堂下车跟这些人打招呼,随后看到赵振环和余半山骑着马不紧不慢地过来。

    余半山老远下马摆摆手,大声喊:“周老板别怕,这都是自己人。”走到跟前了才冲一个小头目说,“郑同啊,都把家伙收了,快把我师兄扶上软轿。”

    那位叫周同的军官摆手让把枪收了,有人架着二人抬①过来,他走到车子那边准备开门。

    “稍等!”周逸之赶忙制止住,“余师爷,这是干吗?曹先生伤成这样,不方便到贵处做客,我得赶紧去医院为先生治伤。”

    “周老板别误会呀,在下也是为了师兄的伤势着急。来之前猜着小鬼子不仁义,早把大夫准备了。”余半山说着已经来到车子旁边,眼睛通过玻璃看后车座的曹英身上。

    “余师爷的盛情我替先生深表感谢,到堂邑养伤万万使不得!”周逸之不知道余半山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担心曹英再出差池没办法跟张名远交代。

    “哎!什么劳什子的使不得?师爷的师兄就是老赵的师兄,必须接回去好好伺候着!”赵振环也到了跟前却没下马。猛地瞪一眼旁边的那些手下,“发什么愣?把师兄架到软轿上啊?汽车这么颠的怎么行?还没见到大夫先颠散架了。”

    “哎哟,赵团长,千万不敢挪动先生,您看先生的伤势真不能耽搁。”周逸之赶忙移步挡住车门。

    “啥叫不敢挪?瞎扯淡!轿子不比你的汽车软和?”赵振环说着两腿一夹马肚,自顾往前走。

    那位郑同和士兵们听到赵振环这话,就像听到军令似的呼啦全过来了,显然是动*曹英的气势。季堂早闪到一边了,嘴里却在不满地嚷:“哎,哎,哎,这是干吗?都是一个城里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赵团长,余师爷,这啥意思呀?”

    右边后车门猛地被打开,应该说是从里面往外猛推,把靠近车门的两个士兵吓得慌忙倒退几步。黄振坤从车上下来,冷冷地看着车那边的余半山说:“你们这是要明着硬抢吗?”

    “哪有硬抢?有吗?”余半山还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弟兄们也是为了师兄的伤势,早点接回去就能早点治。”

    “曹先生是我们家客人,就不劳这位师爷操心了。没有我家少爷的话,谁也别想碰曹先生一根指头。”黄振坤说着伸手推一下临近的士兵,那位士兵噔噔噔退出去七八步直接摔个腚撴儿。

    旁边的几个士兵恼了,同时用枪把砸黄振坤。他根本不在乎,三两下把那几个全打倒在地,疼的直打滚,比先前摔倒那位还要严重。赵振环听到后面声音勒住马,转身打量黄振坤,其他士兵哗啦把枪举起来,包括周同的手枪,都对准黄振坤。驾驶位的徐旭东也取出一把盒子枪,对准周逸之旁边的余半山。

    “哎!这位老弟想干吗?造反是不是?”余半山笑吟吟的脸沉了下来,眼睛眯成缝瞧着黄振坤的脸,没想到周逸之的手下这么大胆子敢还手。

    “别别别,各位,都不用激动,不要伤了和气。”周逸之赶忙摆手。这时候最怕的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大少爷放心,除非曹先生自己要离开,否则谁也甭想撒野。”黄振坤还是一副满不在乎表情。

    “哼哼!一个下人,在老子跟前装什么大瓣儿蒜?”赵振环本来就不尿这些生意人,这下更直接把脸拉下,“小同啊,凡是阻碍治疗师兄的,一概当通匪论!就地处决!”

    黄振坤也不搭话,转身从车座下面拉出一把德国造MP18*来,斜端在手里。郑同和靠近车子的几个人不自觉退后好几步,看看赵振环看看周逸之,僵住了。其他人看到这情景都懵了,都明白战斗一触即发,死伤很难预料,但谁也不肯服软。

    这时候,顺着小运河河堤方向驶来几匹快马。转眼间到了这些人近前,是孙志翔和几个手下。孙志翔看看赵振环又瞄向车跟前,笑着说:“哟,赵团长,余师爷,这儿还有周老板!各位这是唱的哪出呀?你们这个保安团到底是保安全呢?还是保不安呢?”

    “啊,原来是孙团长啊?”赵振环老远看到孙志翔就有点转筋,赶忙下马语气也弱许多,“这个,这个,师爷,你给说说!”赵振环虽说是也是团长,但那是自封的,手底下三四百人仅仅有一百多条枪。刘通海和董骅虽说没反对,但也没书面上承认。物资弹药更是自费从林普那半买半借,跟孙志翔完全没得比。孙志翔是韩福光的旧部,抗战前派到第六专区的。聊城守城时和范县长合兵,失守后军队打散,汇拢以后也就剩七八百人,最多算两个营。但他们配备的是清一色德国装备,南京那边派人找他谈过几次收编都被含糊磨过去,算是拿着政府的钱并不完全受政府支配,成为当地亦正亦邪的势力。

    “回孙长官话。呵呵,是这样的。”余半山立刻又换成一副笑呵呵的模样,“我师兄被小日本儿误会打伤了,我们正跟周老板商量怎么带去治,意见上有点儿小分歧。”

    “你师兄?余师爷说的师兄不会是老曹吧?”孙志翔不屑地问。

    “是,是啊,曹英就是我师兄。”余半山笑着说。

    “嘿嘿,据我所知,这老曹是跟姜先生跑茶叶买卖的,难不成也是残匪?刘黑子的人?余师爷以前是跟刘黑子吧?”孙志翔不紧不慢的看着他。

    “不不不,孙长官弄差了,我和师兄以前都是锁铺学徒。跟刘黑子没有半点儿关系。误传,全是误传。”余半山赶忙点头哈腰解释。他知道当年韩福光剿匪时孙志翔就是营长,后来更是没少借剿匪敛财,所以残匪这个大帽子他说什么也不敢要。

    “锁铺?卐记锁铺是吗?传说中的七窍玲珑锦盒是你们做的?”孙志翔语气似笑非笑,眼睛盯着他的脸。

    “哪哪哪有的事?我真没听过什么锦盒。孙长官大概是听岔纰②了。”余半山说着扫一眼赵振环,知道今天的事情悬了。再次拱拱手,“孙长官来是有公干吧?那我们就不耽搁您了。”又转身冲周逸之笑了笑,“周老板,既然各位不辞辛劳照顾师兄,小弟就先谢谢了。有什么需要请知会声,告辞。”

    “好好好,不送。”周逸之也拱拱手,巴不得息事宁人,他可不愿意卷入打斗。

    余半山一摆手,带着人往赵振环身边走去。赵振环也客气地跟孙志翔、周逸之拱拱手道别,上马奔向河堤。心想,算是避免一场流血厮杀,得亏孙志翔来的恰到好处。

    孙志翔下马过来拉开车门,看了看曹英的伤,安慰道:“看起来是没伤到筋骨,赶紧治吧。顺便告诉姜先生一声,客人已经动身。人还不少啊,具体情况还得等消息。”

    曹英抬起眼皮费力地点点头,心里明白却弱的说不出话。他知道这是张名远让传给那间屋子的消息,可是他现在这身伤怎么个传法,不由得开始发愁。孙志翔又转身和周逸之寒喧几句,说以后遇到麻烦可以找他,大家住在同一个城里应该相互照应。说完上马顺原路回去了,他本就是为曹英来的,现在也就没必要再去小围子。

    两拨人都相继离开,周逸之让徐旭东赶紧开车拉曹英去大卫医院。路上周逸之劝黄振坤把枪藏好,被伪军和日本人发现都会招惹不小的麻烦。黄振坤连连称是,说随身带枪也是为自卫,其实他还没开过一枪。周逸之表面认同,心里怎么可能信,暗中琢磨身边埋着个*。还有日本人抓曹英的事,绝不是木村宏川说的误会,说不定后面还有动作。看得出那位孙志翔也是另有目的,似乎对张名远和曹英还有几分友好,可提到什么锦盒的时候又显出一副贪婪的眼神。然而目前除了等别无他途,唯有希望张名远早点弄清南浔的事,只有依赖张名远的本事才能逐步揭开这些人的丑陋面目。

    医生为曹英检查完确定没有大碍,处理好伤口又让他住院输液消炎,每天检查伤口。确定他没伤筋骨周逸之才放心,让徐旭东陪在医院,其他人各办各的事。傍晚,刘通海陪着木村宏一来医院探望,木村宏川再次赔礼,显得非常客气。

    注:①一个躺椅用两根木棍左右架着,椅上铺着被褥,前后两人抬着。②方言,指差错,纰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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