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可以帮你杀汉奸马亮,只要完事儿你愿意向戴老板递辞呈。”
“他不会同意的,我也不会跟你走!”
“世上没有完全绝对的事!只是看机会成不成熟。”他心里发出阵阵的悲切,和那次被她当面开枪时一样,那种与死神擦肩的苍凉感觉真不愿再有下次。“即使你杀我一万次,我还会再找你一万零一次,一万零二次。”
“你——你无赖!”
“是的,我是无赖!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也给你自己个机会了解一下这个无赖。这个无赖自从第一眼在大明宫③见到你时就已经注定一切,这个无赖十几年如一日的爱你,这个无赖为你穿越九百多——”他情绪有些激动,不经意间又把她当做穆晓晓,当做羽巍。
“别说疯话了!我不懂你说什么!”
“那咱们坐下来慢慢说,说到你懂为止。”
“你会耽误我的任务!”她说着停顿了一下,语气还是那么冰冷,“张名远,你走吧!我会考虑。”
“那好吧,我先回房休息,你考虑好了随时叫我。”他不知道她的停顿是被他打动还是担心他影响计划。转身绕过练豆子树,打算今晚不回周宅。
“你干什么?我让你回前线!你的部队不是该在江西吗?”
“江西打完了。我左手拇指的指甲盖儿劈了,王长官给我一个月假期。”
“那——净瞎说!你不能在这儿,你会影响我做事!”
“杀个马亮算多大个事?信不信我分分钟替你解决他?”
“你可不要瞎捣乱!”
“怎么?里边果然还有事儿?”
“要你管?跟你们作战部队没关系!”
“那你答应完事儿了跟我好好聊,我就离开。”
“你敢威胁我?无赖!”
“随你怎么骂去,我睡觉呀。”他说着仍然往南院屋子门口走。“反正房费是交过了。”
“张名远!”她厉声叫,见他停住转身了才淡淡地说,“行了行了,你走吧。”
“同意了?”他说着走到栅栏跟前举起左手掌,“那就击掌。我再换地方住,完事儿咱们一起回陪都④。”
“你!”她尽管显得很生气,还是走过去伸出右掌和他轻轻的挨了一下,悻悻地转身回屋子,嘴里还没饶他,“无赖!流氓!混蛋!”
他虽然看她在生气,心里已经稳很多,转身走向大门口,却忽然从门楼旁边掠出来。这时,门外的人已经不见了。他几个起落跃上旁边卫仓的房脊,远远看到一个人影正顺着路边向南跑。继续顺着房脊向南跳跃,接近一些时凭身形能看出那人是徐虎,也就没有追。
农历三月初九,周逸之打算再去见一见七里铺那块地皮的卖主,趁吃早饭前想问张名远的看法。还没等他说话,张名远先说了。问他徐虎有没有汇报什么,事关朋友的重要任务,最好别传出去。他糊里糊涂的,到目前为止徐虎什么也没说过,就冲张名远摇摇头。张名远不解地看看他,又看看旁边的徐旭东,随后叫曹英喊徐虎过来。
徐虎进屋先走到张名远跟前叫声“先生”,又到周逸之身旁垂手站着。
张名远从裤子口袋拿出张五百的法币,轻轻拍在桌面上。看着徐虎淡淡地说:“徐虎,听到不该听到的东西没什么好处,如果再传出去耽误别人的事情,那就一定有害处。”
“是是是,先生,徐虎知道。”徐虎低着头。
“知道就好,不要为一时的好奇损害别人,到时候反害了自己,也伤了我和你们少爷和气。就像这张钱,价值是多少要取决于在谁手里。你看。”张名远说着轻轻对桌面吹口气,那张钱化成粉末飞出去撒在地上。
“先生教训的是,徐虎明白,徐虎明白。”徐虎被吓得头皮发炸,压根没看到那张钱怎么撕碎的。
“阿东,你吃过饭去见一下孙志翔,就是上次咱们一起吃饭时日本人右边那个。约他晚上见见,地方由他定。”张名远说完笑了笑看向周逸之,“逸之,你刚想说什么?咱们边吃边聊吧?呵呵,有点饿了。”
“好好好,咱们去偏厅。”周逸之笑着站起身边往出让边说,“我想请先生一起看看七里铺那块地,九十五万划来不?”
“对于生意我可真不在行。要不,咱们看看再说?”张名远说着往外走。
周逸之和张名远前面走,曹英、徐旭东、徐虎跟在后面。
上午,徐旭东先去了城北的军营,说好晚上在后菜市街对月居见。然后去加工厂接季堂,回城后接周逸之和张名远,几人赶去北七里铺。在车上张名远问季堂,好像有几天没见着黑五了,有没有事情需要帮忙的。季堂笑着说无锡那边三姨家有点事,他走不开就让黑五过去帮几天忙,估计三五天也该回来了。又问张名远转的如何,有没有看好在哪投资商铺,他可以找人帮忙。张名远摇摇头,又向他们问本地习俗。
那位卖主见周逸之很喜欢要那块地,把价格扳的更硬气,一毛钱都不肯让。周逸之问他两个有什么看法,季堂觉得要做就趁早,如果被别人占了先机就会被动。张名远注意到那人总是不经意瞄向季堂,感觉里面有什么名堂,让他再考虑考。
看看天已经晌午,周逸之提议先吃个饭,然后再看看还有什么地方合适办厂,他实在是不想再等了。季堂说干脆在城北随便吃些,回去再找七里铺那人谈谈,那里靠近小运河排污比较方便。张名远没有说话,听他们的对话更觉得季堂这个人自私自利,向河里排污太不象话。只是不熟悉也就没点破,打心里不希望周逸之听他的。快到北门时候张名远忽然看到陆家循,从孙志翔军营那边来,就问周逸之他是干什么工作的。周逸之略微犹豫说可能是在某个报社打杂,让徐旭东停车喊他一起吃饭。
这几个人在一起吃饭挺有意思,季堂像主家似的忙着招呼其他人,倒酒夹菜几乎没停。周逸之心事重重的样子,总被陆家循打岔。陆家循拐弯抹角问张名远的底细,张名远就信口哪的什么菜好吃,时不时问周逸之对不。从饭店出来周逸之问陆家循是回去还是一起看房子,陆家循知道他们要找地皮建厂反问他为什么不在城区附近找,用电用水也方便。张名远认为陆家循说的有道理,笑着表示认同。他又看季堂,季堂说费用会提高,货车出入也不方便。陆家循说碑林旁边就有块地,距离运河码头和城门都很近,到粮食公司也只有几步路,甚至不用单独设门市。
于是,大家赶往东门外城墙边的碑林隔壁,地理位置确实是很有优势,虽然地方小了点,把办公区域适当压缩应该不成问题。周逸之立刻决定要卖这里,趁热打铁到县党部查询地皮归属。到县党部门口时,陆家循说有点别的事先走一步,下车离开了。刚巧董骅在,不大会儿查出那块地属于公家,凑势就安排人丈量、办手续。天擦黑把事情办妥,周逸之直接安排大家到旁边的三庆元吃饭。周逸之高兴啊,烦恼几个月的事情终于解决了,频频向张名远、董骅敬酒,还送每人百分之五的股份。董骅没想到有这么大的好处,当即表示所有手续由他包办,拉着周逸之和张名远说几次都是自己人,整晚上都是笑意盈然。张名远想起约了孙志翔,酒席吃到一半称不胜酒力离开。季堂整晚也笑呵呵的,脸色明显有些不自然,酒也喝的有点过量。大伙离开时,季堂坚持不让送他,要自己走。周逸之只好先送董骅,然后才回家休息。
对月居算不上大茶楼,摆设却是精致典雅。孙志翔早到了,和副官在大厅显眼的地方坐着,身后是两个卫兵。张名远过去客气几句在对面坐下,眼睛刻意扫视他身后的卫兵。他干咳两下,副官和卫兵都出去了。张名远起身让服务员换了壶热茶,为两人满上以后看四下无人才掏出准备好的十万法币放在他面前,然后坐下看着他。他瞄一眼钱淡淡地问:“姜先生这是什么意思?孙某可不会做茶叶生意!”
“当着明人不说暗话,有消息说最近南京方面有位叫马亮的专员会来聊城,我想知道具体日程和随行人员名单。”张名远直截了当的说。
“为什么找我?姜先生是军统还是中统?”
“这不重要。据悉这帮人有可能再度把聊城变成战场,想必孙团长也不希望看到生灵涂炭吧?如果孙团长可以援手核实消息准确度,届时自然有人出面干预。若果真因此平息一场兵灾,相信很多人会感谢孙团长的义举。”
“这个嘛——”孙志翔略微沉思,随即笑了笑,伸手把桌上的钱装进上衣内口袋,“虽说孙某人是一介莽夫,但也是爱国的。”
“那是,那是自然的。时机稍纵即逝,请孙团长要尽快安排了。有消息就差人到东顾家胡同告诉在下即可。”
“嗯,孙某回营即着手此事。敢问姜先生是否另有布置?姜钧这名字,该是化名吧?”
“呵呵呵,哟,这茶果然芳香扑鼻。孙团长,请喝茶。这对月居茶楼的名字……”
离开对月居,张名远又去了趟卫仓街的那处院落,见了戴琳。自然免不了被她冰冷地骂几句,更埋怨他不该让外人掺和她的事情。他只好再嬉皮笑脸地说会把得来的消息放在隔壁,钥匙也给了她一把,故意说明的帮她完成任务,实则是等她早办完正事好陪他聊天。这样说很合情理,却也招致她再次的娇嗔。
注:①是类似的油炸面食,因分成八根而得名。②楝树,果椭圆形或近球形,熟时为黄色。③唐朝鼎盛时期的正殿,号称千宫之宫。文中指的是西安北郊一个区域。④首都以外另设的副都,也称为辅都。这里指重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