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的和尚作抚摸状,那和尚畏而生惧,斜支着臃肿的身子似要推开这个孽祟。
和尚的衲衣被屏风上的绨素衬托的庸俗不堪,看来只能翘首待毙了。
有的恶鬼姿态环肥,身上赘肉横生,其中一只赤脚夜行,手执一男子头颅,那头颅上翻出的双眼突破眼睑似要从屏风画中翻滚出来,但恶鬼利爪抠摁着那头颅的眉骨,似要率先享用那双可怜的眼睛。
有些恶鬼锦绣缠身,不辨牧牝,长发修罗,面若轻笼挑月,眸若香魂抚衷,其它恶鬼只到她裸露的膝盖与香股,看得出来高出了不少,应该是恶鬼之王。
她的耳垂匍匐在双肩上,各缀一个骷髅头,面上飘着一枝梨花,雌雄之蕊簇着一枚人头,弥生于花瓣之间,有一种阴厉之美。
她左手拈花指,右手作抚来动作似乎在招致恶鬼朝拜,妖媚威风。不过羽凡倒不觉得可怕,这种恶鬼形象凡间也有,不过一般都是在石窟等佛气攒聚之地,用以震邪。
然而此处也没有什么庙宇、香池,而且在这里赌博的人也不像善男信女,所以就觉得有些奇怪了。灵翘作为猫妖,以妖怪的见地去审视这些恶鬼尚觉得可怕,一下子躲在羽凡后面去了,羽凡只抚慰了一下她,让她不要那么惊心。
第二层的赌徒应对的每一场赌局所带来的输赢皆如平盘之水,输了不悲不恸,赢了不喜不惊,他们淡定地坐在红酸枝质地的小凳上,面无表情地赌了一轮又一轮,赢一场,输一场,永远这么进行下去。
上到第三层时,羽凡拾着台阶而上时感到一股热气冲着胸口袭来。
他的汗腺被在这寒世中惊厥的热度冲击拍打,终于他察觉到自己鬓角处的汗涔涔加重,可他还是上来了,看到宽大的廊门上悬挂着一个匾额,上面的字飞扬跋扈,抖开了一个没上过几年私塾的凡夫俗子对这个世界文字的认知:景生门。
这里的热浪压的人喘不过气,原来上面分布着几个大炉鼎,里面炽以硝磺,发出一种陈化已久的味道。
这里的鼎四面镂刻着喜怒哀乐的人面,喜的眉开眼笑,怒的嗔目锁眉,哀的捂面掩泣,乐的笑咧怡然。
这些鼎伫放在高炕之下,仅供人取暖用。坐在炕上的人光着膀子一丝不苟地攥着自己的筹码,每一场赌局都显得那么谨慎,生怕一个纰漏输掉一场赌局。羽凡仔细观察这些人,他们坦胸露乳,长发披风。
有些长衣开襟露出肚皮,或斜卧,或横躺,或端坐,或箕踞,或相枕。和下面两层相比,他们的眼睛坚定而有神,没有丝毫怀疑自己所做事情的正确性。
羽凡觉得他们和一层二层的人一样是赌,只不过更煞有介事,筹码的尺寸也比下面的大了些罢了。
第四层和第五层属于复式结合,并称惊生门。
这一层愣是在第三层的周边多出来一截,双层似乎突破了整个大楼的承重中心,但就是屹立不倒,而且置身其中还有一种安稳的感觉。
这里屋宇阔合,窗门不辨,里面拆分出一间间小小房屋洞套其间,门窗之间有屏风掩映,偶尔透过一阵风吹得人酥骨脆麻,之后便感觉神清气爽。
这里地面上铺砌着珍珑玉砌,雕白映瑕,玉光生蕤。
砖砌中镶嵌着白鱼在促狭的空间中依旧能保持游动,一尾击水一尾凌空,鱼身开着金鳞,灵活欲跃。
但这些飞鱼不是真的有生命,只是人所站视角不同造成鱼游跃的错觉,这种感觉推开了羽凡对艺术的创作能力,他突然觉得自己对艺术的理解与顿悟不过是一张搓揉褶皱的白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