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士们心有不服,你就安抚一下吧,相信再过不久,大汉的援军就能赶到,再多等几天,就几天而已。”
“大王,我现在连一个时辰都等不了。”常惠声如洪钟,完全压住翁归靡的气势,双手叉腰居高临下地说,“我刚收到消息,匈奴骑兵再次袭击纳奇部落,抢走了粮食和女人不说,还杀害我军的士兵,俘虏了几十人。我现在就得去匈奴的军营把他们救出来,过来跟你说一声,你知道这回事就好,至于你要治罪,就算到我一个人头上,跟其他人无关。”
常惠在来的时候就已经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要跟匈奴拼命了,他来只是通知翁归靡有这回事,而不是要听他的命令。
翁归靡心下一颤,连忙起身追问:“你这么说,是不打算听我的意见了?也不打算服从军令?”
“是的,大王你要是怪罪,等我把弟兄们救回来再说吧!”常惠撂下这句话,转身就要走。
翁归靡追出来,急道:“常将军,你带兵打仗不是一天两天,这种时候怎么能跟我说气话!是,我知道你一向重视手下的安危,这么多士兵牺牲被俘我心里也很不好受,但是战争必定会有牺牲,如何保全我们反击的实力才是你需要真正考虑的。匈奴也许收到消息,得知大汉的援军即将赶来,所以他们再也存不住气,多次挑衅,不就是为了让我们自乱阵脚逐个击破吗?”
“常将军,你现在要是去了,就是中了匈奴的计,但你要是可以忍一时之气,将来必定能为牺牲的弟兄们报仇,为乌孙彻底平定战乱,彻底除去匈奴这个祸害。”
常惠斜眼睨向翁归靡:“说来说去,你还是只为保全乌孙着想,你心里根本就没想过弟兄们的死活。他们是人,不是一头牛一匹马,就算是死了也不值得谁伤心难过,他们都是有爹娘有妻子有孩子的,他们来边境打仗,都是为了保卫乌孙。而你,只会说忍一时之气,忍忍忍,你究竟要忍到什么时候?”
常惠早就看不惯翁归靡的做法,他的耐性也已经到了极限:“大王啊大王,我就真不明白了,乌孙又不是没有足够的兵力,你为什么畏手畏脚。匈奴早已不是当年的匈奴,他们只不过是强弩之末,逞一时威风罢了,想接着往日的声威吓唬你而已。当日我带兵来边境击退匈奴,没有立刻追去消灭他们,只是因为兵力有限。你后来带兵支援,我本想着咱们能打个痛快仗,没想到你这也要考虑,那也要顾全,就拦着我不许我出兵。”
“那你带这么多兵过来干吗?就为了给匈奴看看,指望他们知难而退吗?”常惠越说越来气,“亏你现在都成为大王了,胆量还是像以前那么小,你就没想过你为什么会失去公主吗?就因为你的优柔寡断反复拖拉,一点小事你都要反复考虑很久,轮到国家大事,你居然还有心情一拖再拖。说白了你就是为了自己的王位,你这个自私无情的家伙!”
常惠说中了翁归靡的痛处,翁归靡刻意无视心里的伤痛,坚持阻止他的举动:“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让你去的。你当我是胆小也好怕事也罢,但我既然能带兵来到这里,就没想过无功而返。我是乌孙的王,我就算拼了命也要保护我的百姓,只是现在真的不是好时机。匈奴虽是强弩之末,但他们的骑兵还是不容小觑,难道你就没想过,匈奴有胆量冒犯乌孙,就不会是没把握的。匈奴单于早就对乌孙虎视眈眈,经过漠北之战,他们的实力大不如前,他们急需扩展疆土,吞并乌孙就是最好最快的方式。”
“乌孙是我祖父费劲千辛万苦重建起来的,我不能容许在我手上再次失去它。”翁归靡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我何尝不想立即除掉匈奴这个威胁,我何尝不想亲手为百姓将士们报仇,但现在还不能这样做,暂时的容忍是为了最终的胜利。常将军,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苦心,不要轻易中了匈奴的圈套,越是紧要关头,我们越不能放松警惕,一定要团结起来才行。”
常惠略微有些动摇,但一想到在敌营中饱受摧残的弟兄们,他就无法平息满腔怒火。
“大王,我不会跟那帮畜牲硬拼,我知道你也忍得很辛苦,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追随我的弟兄们受苦而不作为。放心,我相信我能把他们救出来,我向你保证绝不恋战,不会影响到你的全盘大计。”
常惠吃了秤砣铁了心,不管翁归靡怎么劝,都不肯再回头了。
“常将军,本王命令你,立刻回营房,不许出军营一步,否则军法处置!”翁归靡没辙,只能下最后通牒。
常惠顿了顿,冷笑了声:“悉听尊便。”
常惠飞身跃上备好的战马,带领着一百多名精兵呼啸而去。翁归靡急得追了出来,被侍卫们团团围住,不敢让他也去冒险。
“大王,常将军英勇神武,他一定能把被俘的弟兄们救出来。”
“是啊,常将军一向很有分寸,他不会乱来的,他只是去救人,又不是跟匈奴打仗。”
“大王,保重圣体,莫要动气……”
翁归靡哀叹了声,摇摇头走回帐篷,他握着手里的毛笔,身子不停在颤抖。他真的是太优柔寡断了吗?他是否该下令全军出击,跟匈奴拼个鱼死网破?他早就已经忍不下去了,常惠说的没错,那些被俘的将士们都是为乌孙效命的老百姓,他们不是活该来送死的。
但是,不顾一切后果跟匈奴拼命之后又如何?就算两败俱伤又怎样?这根本就不算是胜利!乌孙这些年来的努力都将付诸东流,除去了一个匈奴,还有许多个潜在的威胁,到时候等乌孙再无招架之力,他们就会相继暴露出真面目,无情地践踏乌孙的徒弟,奴役乌孙的百姓!
到头来还是要为大局考虑,为了大部分人的安危着想,他果然是自私无情的人吗?他在意的当真是王位吗?不,不是,他知道他不是!只是作为一个君王,他注定是不被理解的!
匈奴的军营设在匈奴境内的荒僻山区,需要经过一条狭长的山谷才能直达营中,这种地势很容易埋伏,防守起来相当有利。翁归靡也是顾忌这点,唯恐造成大量的伤亡,才不肯主动攻打匈奴。
常惠此时已经顾不得这么许多,他只想着尽快救回被俘的手下,匈奴人小胜一把,现在估计正在得意,恐怕想不到他们这么快就找上门来。再说,以乌孙往日的反应,就算匈奴人骑到他们头上叫嚣,也决计不会有直捣老巢的胆量,更不必说在这样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了。
常惠就是要打一个出其不意,凭什么总被这些匈奴人压着打,他也是时候出口恶气了。
百十名的精兵穿过山谷还是不容易被发觉的,一路上小心翼翼,常惠又有很丰富的经验,带领他们躲过了不少陷阱。不消两个时辰,他们居然顺利地到达了匈奴的军营。
众人信心倍增,胆量也越来越大,常惠下令兵分数路,先去烧了匈奴的粮草引起骚动,紧接着冲进牢房救出被俘的弟兄们,然后在找找被奴役的乌孙百姓。总之,尽量多救一些人回去。
粮草被烧的火光是行动的信号,常惠带着手下的精兵径直奔往重兵把守的牢房,趁着军营中大呼救火陷入纷乱的时机,轻松击退寥寥几名匈奴看守,成功潜入牢房。
出乎意料的是,偌大的牢房空荡荡的,居然连个人影儿都没有。随行的精兵一个个愣了神,常惠顿觉阵阵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