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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端阳节。
师兄徐峰遵师命来沐风城办事,在沐风城最繁华的街道遇到了他这位一别一年,杳无音信的师弟。
他穿着粗布衫子,面容温和,站在一家银匠铺子门外的摊位前,专注地在选女子戴的发钗,身旁还有一位清秀但却有些过于纤瘦的年轻女子。
他精心选了一支,拿到女子面前,女子轻轻摇摇头,他便放回去。
又选一支,再拿到女子面前,女子又摇摇头,他再放回去。
又比较了许久,他又拿起一支,送到女子面前,女子微笑点头。
女子低下头,他把发钗温柔地插在女子发髻上,女子抬头,两人相视而笑。
徐峰看着眼前的画面,看着眼前这一对柔情爱侣,竟不敢相信这男子正是曾经师父不喜,说他充满戾气的杨远之。
华阳街芙蓉楼上。
三人坐在一张桌前,师兄弟闲话家常,全然不提曾经的悲伤事。那年轻女子淡淡微笑,侧头望着自家相公,虽然说不上多美,但眉眼间却极尽温柔。
之后又两年。
一日,守山门的师弟给师兄徐峰送来一封信,信封上没有署名,只拿线绑了一根细小的树枝。徐峰读了信,当即就出了山门,骑马下山而去。
沐风城。
华阳街芙蓉楼门前。
夜幕降临,酒楼内灯火通明,门前客人络绎不绝。
远远便见,远之站在人群中,望眼欲穿。
下马,徐峰从怀中取出些银票给他,他没有推脱,接过银票,俯身,单膝跪地,拜谢恩情。徐峰赶紧拦下他,他抬头凝神看了他一眼,便转身而去,奔入茫茫夜幕中……
两月后,婉仪病重故去。
远之在她坟前苦苦守了七天七夜,之后便离开了这海边的小城。
他又变回了无根的野草,漂泊的浮萍。
一年后,他再次与师兄徐峰偶遇,但他做梦都没想到两人再次重逢的情境竟是如此。
荣襄国都城外十里的树林中,师兄徐峰面色铁青,手脚抽搐,痛苦莫名。恐怕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眼下师兄在经受怎样的煎熬。暗夜罂香,就如它的名字一样,在最黑暗的深夜徐徐开放,伸出它幽灵般的手,不紧不慢地揉捏被它掌控的脆弱的灵魂,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师兄哀嚎着求他杀掉自己,可他做不到。
深夜,他提剑来到梼杌之烈的青铜门,那让他痛恨到骨髓里的地方,重新回归它邪恶的怀抱,心中却有种赴死的华丽和壮烈之感。
或许,他的命运就是如此。
他终究没有去抢云雁派的剑谱。
他做不到。
不管他又杀了多少人,做了多少坏事,只要脑海中想起太师父那月下穿长袍的清绝身影,他心中总能得到一份平静,让他安然睡去。
这一年,他为青铜门夺了婆娑门的婆娑八卦掌、梵天门的圣佛宣道,风云堂的夺命十八剑。
这一年,他自创了飞鹰十三式,晋升为梼杌之烈白银杀手,入白银门。
这一年,他一次次强忍着毒发之苦,将解药给了师兄徐峰。
次年春,韩云鹤病卒,传掌门之位于四弟子,松月山庄庄主徐峰。
入夜,云雁门神农楼上,掌门徐峰与师弟杨远之一页一页地查找当年太师父为远之祛毒的药方……
三月后,解药练成,二人得了解药,又各自为对方运功疗毒,毒性终除。
这年八月,杨远之离开白银门。
九月,云雁门掌门徐峰对外宣布飞鹰神侠杨远之复归云雁门,为云雁门二代长老,并亲自请师弟回山。远之拒绝了师兄,孑然远去,浮沉于江湖,再无音信。
后二十年,杨远之回云雁门。
冷烟阁温暖的烛火之下,师兄弟把酒长谈,定下十年之约。这年,师兄徐峰已两鬓如霜,远之虽年轻十岁,却也华发添愁,似雪如云……
月光皎洁,洒在山林之间,一如当年。
山腰的小院一半笼在朗月的柔光里,一半掩映在山阴的暗色中。
小屋的烛火下,两代人说着逝者生前事。
逝者已矣,生者怅然。
徐峰师伯说到动容处,便自斟了桌上的一杯酒,长叹一声,低头看着眼前的杯盏,却不曾发现对面他那彬彬有礼、形容奇俊的师侄早已面如纸色,眉头紧蹙。
梼杌之烈?暗夜罂香?这些岂止师父杨远之一人恨之入髓?身在乱世,又怎会只有杨远之一人少年悲苦?邢珂紧蹙着眉,那纠缠他多年的梦魇此刻在他脑中不停地翻滚,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一阵风吹来,桌上师父的绝笔翩然而落,邢珂醒过神来,俯身捡起书信,递给师伯,捡起的一瞬,不经意看了一眼纸上师父的遗言,别的没有太记得,只四个字:“阿珂类我”却实实地烙在了心底,让他忽然觉得有些刺痛。
夜已深,邢珂照顾师伯到内室休息,自己在西厢房搭了两张板子,便匆匆睡了。
不知睡了多久,醒来窗外已经大亮。邢珂洗了脸,入内室,却不见师伯踪影,然后出了院门,来到东墙之外,却见老人家早已坐在坟前,提了一壶酒,对着师父的墓碑独饮。师伯见邢珂来到跟前,便从怀中取了一锭金子,与他说:
“阿珂,今日是中秋佳节,你去山下替师伯给你师父师娘多买些纸钱、点心,再带壶上好的酒回来,今日,师伯要陪你师父喝个痛快,快去吧。”
邢珂应了师伯,下山来,不多时,便来到了内城的繁华街巷,买了些纸钱点心,又去醉仙楼买了最好的酒,几碟小菜,匆匆上山来。
午后,两人休息了几个时辰,邢珂便说起了师父交待自己与师伯论剑的事,师伯欣然应了他。
入夜,月光照在不周山山巅之上。
这不周山,本就是座奇山,山下,常年如夏,山中四季分明,山巅却一直都是冰雪覆盖。
山巅覆盖厚厚的冰雪,让这中秋之月也有了些许寒意。
邢珂和师伯立于山巅之上,剑起,雪飞,剑落,雪止。
老者用云雁门的剑法,飘逸灵动。
少年用师父创的飞鹰十三式,冷冽凌厉。
只见少年左手剑指,右手宝剑甩出玄妙的剑花,急速向老者冲了过来,剑势狠辣,那老者却也从容不迫,双足在地上划着八卦图,全身运气,气集于掌中,掌隔空控剑,掌心一推,雁羽剑便借势而出,全然不似手腕使剑,出剑的力道极强,正面迎来破了玄妙的剑花。少年吃了一惊,他之前只听人说云雁门绝招何等高超,却不曾亲眼见过,今日一见,却是不同凡响。眼看剑招被破,少年猛然收了剑,剑尖指地,身躯伏地,老者的剑从空中少年脊背飞了过去。少年见势扬起宝剑,剑身一挑,向着老者双腿横扫过来,老者一个起跃,翻腾而去,再见时,已抓了空中的剑,岿然而立。两人又斗了几十个回合,依旧不分胜负。突然少年使出飞鹰十三式的绝招鹰击长空,只见少年舞着剑花一个凌空,再之后,老者便再看不分明少年的踪影,只觉周身都是剑的青光,却不知哪里是实,哪里是虚,一时间慌了神,待冷静下来使出秋雁南江,剑气破开周围幻影青光,才抽身出来。身边都是扬起的飞雪,如冬日一般。
待雪花落地,两人皆已立于山巅石上。老者左边衣衫阔袖被刺成了碎布条,少年耳后垂着的头发却也被削断了一缕……
次日清早,晨光熹微,鸟雀清啼,徐峰师伯早早收拾了行装,来与邢珂辞行。
徐峰师伯对着邢珂欣然说道:“阿珂,你这个年纪就能有如此的武功造诣,将来前途自是不可限量,师伯真是为你师父高兴。你师父可曾教过你云雁门的剑法?”
“师父只教过一点入门的内功心法,剑式却一点都不曾教授。”邢珂答道。
“我资质不高,所以直到如今这个年纪,剑术都不及太师父的十分之一,本门绝招秋雁南江其实远不像我昨日使出的那般不成气候,如果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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