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范琴暗地里听见,心中一阵愧疚,“真是祸从天上来,早知道一定会被揭穿,倒不如说孟夕月了,好歹是怀里身孕,下场当会好些…”。他孩童心性,殊不知江湖中人对于叛徒的惩戒最是严酷,任你男女老少,地位多高,便是亲娘亲爹也不会饶过,否则无法服众。倒是可怜那翟舵主,平白无故落了个通敌的名声,不过范琴现下自身都难保,哪管得了其他?
正思索着如何逃走,忽而黑暗中一只手从他身后捂住他嘴巴,手上还带着些许香气。范琴心中大惊,只当是迷药之类,当下右手猛的向后肘击,不料那人功夫不弱,就着范琴手肘撞来,顺手使了个擒拿,将范琴右手反折在背后,范琴情急之下,正要将脑袋向后撞去,忽而听到一声娇柔的低喝“是我!”
这一声不要紧,范琴却是眼泪夺眶而出,这声音如莺歌燕啼,温柔婉转,正是苏清月来了!
范琴回头望去,只见苏清月一身青衣,瞳如秋水,当下激动不已。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苏清月望着他笑了笑,“走!”
二人左绕右转,避开水贼,一路上见得楼阁内部竟也十分华美。画栋雕梁,桥似飞虹,云石若雪,长道如龙。一座巨大的水车连接着底层江水,源源不绝的送到各层之间。
又过时许,苏清月引着范琴来到一处偏堂之前,只见那房间内陈设考究,案几之前丹青齐俱,墙上挂着一幅雪白的宣纸,上书一排楷体大字,
“振衣千仞岗,濯足万里流”
字如刀劈斧凿,苍劲有力,直透纸背。
“这是哪里?”
范琴不解道,不等苏清月回答,身后一个声音传来,“这便是那华乾的住所。”
范琴朝后看去,三人从堂外走进,两男一女,两男便是余空山和秦渊,女子自是祁心兰了。
“渊哥哥,你们都没事么?”范琴又是高兴,又是疑惑,“我还以为你们被那船夫给…”
秦渊笑了笑,当下将来龙去脉一并托出。原来早在上船之时,秦渊一行便留了心眼,是以“天弃谷”三人都是没有吃那饭菜,故而上当的只有祁心兰一人。
“是啦!”范琴一拍自己脑袋,笑道“余伯伯渊哥哥何等精明的人物,特别是渊哥哥,上船之前就发觉士兵阴谋,救了凌剑歌一命,怎么会上当呢?”
苏清月听了俏眉一扬,气道,“好哇,他们是精明人物,我就是糊涂鬼?”
“你是女中豪杰!巾帼不让须眉!”范琴连忙补充道,苏清月却白他一眼,将脸侧过。
后来,秦渊和余空山将计就计,打算顺藤摸瓜,让老郑将自己一行带回寨子,秦渊知道凌剑歌剑术不弱,又怕范琴沉不住气,是以没有知会于他。
范琴脑中回想起来,当时秦渊确实朝着船尾凌剑歌的方向若有所思,感情竟然在考虑这个!
“小家伙!对不住啦。”秦渊说到这里,拱手道。范琴连连摇头,示意不要紧。
紧接着,老郑便将他们带到水寨之下,奇怪的是,老郑并没有将他们带回水寨,而是对着祁心兰上下其手,大为淫猥。
范琴听了,重重的哼了一声,祁心兰却脸颊羞红,好似滴血一般。苏清月赶忙上前安慰。
余空山叹道,“世事难料,人心叵测”,这老郑在船上好似正人君子一般,可一旦到了无人之处,行径却与禽兽无异,当真是可怖!”
秦渊也是点头,而后他们见不能再装下去,当即出手,要将那老郑一把制服,谁料老东西逃的比兔子都快,一溜烟就没了影,秦渊从怀里掏出一枚金黄的令符,道,“当时我用“留痕爪”拿他胸口,结果撕掉他一片衣衫,掉落了这个物事。”
范琴将那令牌拿来一看,登时脱口而出,“麒麟!这是“麟帮”的信物!”
众人闻言,皆是一惊,秦渊细问缘由,范琴便将来时情景一五一十的说了,秦渊当下拿着令牌,皱眉不展。
“余伯伯!”范琴好奇道,“麟帮”到底是什么啊?”
余空山叹了口气,缓缓说道,“那是当年太宗皇帝私下建立的组织,那时他还是秦王李世民。当年秦王南征北讨,被封为天策上将,权柄显赫,仅次皇帝,严重威胁了太子李建成的储君地位。后来秦王为了准备政变,广招能人异士,搜罗天下高手…”
范琴也听说过“玄武门之变”,那可是李唐开国以来第一次翻天覆地的大事。
“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便是“麟帮”中人,只因身居庙堂,位列公侯,还有更多的,却是广布民间,成为太宗皇帝的眼线,时刻监视着九州的一举一动。”
余空山说道,“可他千算万算,没算到祸起枕畔,武后即位后,也十分畏惧“麟帮”中人,曾多次捕杀,但都无济于事,“麟帮”中人忠于李氏,后来临淄王李隆基起兵诛杀韦后与太平公主,也是依靠了这股力量。”
范琴听了,颇为震撼,想到所谓的“贞观明君”也有如此一面,想起生死不明的爷爷,眼眶渐渐红了。
“麟帮”行事隐秘,江湖中少有人知晓关于他们的事。”秦渊接口道,“咱们天弃谷的先代谷主曾是其中之人,故而知道少许,那“麟帮”头目必然是李唐宗室,而管理庞大的组织,却只靠两人。”
“两人?”范琴惊讶道。“谁啊?”
“这个便不得而知,只知道这两人都是智力高绝,算无遗策的谋士。”秦渊缓缓道,“一人代号“天机”,一人代号“地藏”。”
“真不愧是“难测天渊”,果然学识广博,便如天渊一般深远,叫人难以一眼看透啊。”
正说话间,一声喝彩响起,范琴朝着门外看去,只看一人头戴方巾,胡须短粗,淡白的儒袍飘散着一股墨香,腰间佩剑古朴,正拎着一人,面色苍白,棱角分明,不是凌剑歌是谁?
范琴见状,正要作声,忽而被余空山一把拦住,朝着他摇了摇头,范琴心中焦急不胜,却见秦渊踏前一步,拱手笑道,“能得“三绝秀才”金口一赞,秦渊幸何如之啊。”
“哈哈哈,好你个公子哥,这当口跟我客套什么?”那儒袍男子笑道,“咱们一别经年,久未见面,今天可以好好叙叙旧了。”
“慢来。”秦渊笑道,“你手上这位是我的好友,还请高抬贵手。”
“你说他么?”
华乾看了看凌剑歌,皱眉道,“这小子鬼鬼祟祟,见了我便拔剑相向,恰好我又听见警铃响了,这才将他擒住。”
范琴听了,心中惊讶无以复加,凌剑歌的剑术他是见识过的,眼前这人竟说的如此轻描淡写,当真叫人不敢小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