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也用的不少,一路上那些楼房,窗户都那么大、那么多,那店面就更不用说了,那么多橱窗,整个一面墙都是玻璃的,还有门,也是玻璃的。看南方这架势,玻璃刀用得比北方还多呢。”
“哈哈,你观察得还蛮仔细的嘛。”“那还用说嘛,咱跑这个的,不留心哪里能行呢?”“嘿嘿,可额不认识这方面的人。”
“这不要紧。你们这在外面干事的,接触的人多,多打听、多联系,拐几个弯不就认识了?”“哈哈,话是不假。但其实,社会分工越来越细,每个人平时接触的面也就越来越窄。甭说啥了,就是住在同一个单元、同一幢楼的,多年都不一定认识。隔行如隔山嘛,哪有那么容易。”
“哎呀,你这话说的,额就不爱听。额这些年在东北跑玻璃刀子,敢就有熟人?还不是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硬着头皮一家一家地跑哩?”“嘿嘿,额知道你也不容易。”
“哥哥,就看在你兄弟不容易的份上,想办法帮帮吧,额还得盖房子呢,一直和咱爹妈、洋洋都住在一个院子里,也太挤了。”“这额知道。”
“贩焦炭那么大的买卖,你都能帮了,这点小事还能难住你?”“嘿嘿,”海海苦笑了一下,又递给川川一支香烟道:“怎么说呢,一言难尽。”“是嘛。”
“哦,额明白了,你是看额帮了咱爹爹,你也跑来了。”(柿子湾一带,称父亲叫爹;称父亲的哥哥、弟弟,按排行分别叫大爹、二爹、三爹,以此类推,称父亲最小的弟弟或者就一个弟弟的,叫爹爹。名词“爹”重叠使用,有小的意思)
“嘿嘿,不怕你笑话。咱爹爹来得时候,也和你一样,突然就跑来了。要额帮他找个下家,贩焦炭,而且住在额这儿不走。可额不认识这方面的人,没办法,一到休息日就带着他去跑,跑一回落空,跑一回落空,跑得额都没心劲了。”“哦。”
“你嫂子天天唠叨。后来,咱爹爹眊上实在是不行,都准备空手回去了。”“哦。”
“那天额就说咱死马当活马医,跑远点,一直跑到郊区。哎,就巧了,正好碰到人家一家工厂要焦炭。就这样瞎猫碰到了死老鼠,把生意做成了的。”
“哦,原来是这样呀。额刚开始跑东北的时候,也是这样,哎呀,实实和要饭差不多。”“所以,不怕你多心,你这又突然来了,额都有些怕了。”
“哎呀,哥,咱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额也体谅你的难处。”“能理解就行。”“理解,咋能不理解呢。哥,这样吧,来额都来了,就算额来你这儿玩的,你就再试试吧。反正,在这儿你认识的人比额多多了,就打打电话,先联系联系。总比额瞎跑强吧。”
“川川,你们也得替额想一想,咱这屋里一大家子呢,个个都找额一个人,今天是这个来了,明天又是那个来了,额哪里能应付得了呢?”川川想一想也是,一时没答话,只顾抽着他的烟。
“你嫂子讨厌死了,老在耳边唠叨,说找了个农村出来的亏死了。说人家都是公婆贴补的,可咱这倒好,不但要贴老家,还得帮老家这个揽生意、帮那个张罗买卖,不得消停。”
“哎呀,哥,你甭说了。额头一天来,你就给额说了这些个,都叫额没法在你这儿待了。你不说,额也看见了,额嫂子没个喜欢气儿。那这样吧,额住到宾馆去。”“甭嫌额说,额说的是实情。”
“哎呀,干脆额今天晚上就住到宾馆去。额也看过了,你这房子也忒小的,那咋住呢?咱爹爹也真是的,就能那么多天挤在你这里,难怪额嫂子讨厌的。”
“川川,你也甭赌气,来了还是挤在额这里吧。不然,咱爹妈会咋想呢?再说了,你真住到宾馆去,额这脸也没就地方放。”
“哦,这话额得听,额就在你这儿挤两天。要真不行了,额还去跑东北去。嘿嘿,赖好跑了这些个年了,也有几个老客户了。”“唉!额也是没办法。”“就试两天,不行额就走,也不让你太做难。”
就这样,兄弟俩在楼下谈了谈之后,便上了楼。海海还是把客厅的饭桌移了移,支了一张折叠床,让弟弟住了下来。
但不知怎的,此后一连两天,海海都没有为弟弟的事儿给朋友打电话,只是到了双休日,才带弟弟出去了,到景点逛了逛。
莉莉见川川只字没提生意的事儿,也就装傻,不问川川的来意,却在海海面前露了一句说:“咱这亲戚来得也太勤快了点,家里就安生不下来”。
谁知这话碰巧被川川无意中听见了。乡下的孩子穷归穷,可自尊心强,川川更不是那种死皮赖脸的人。而且又是几天,不见海海动静,却老让他在家里歇着,干脆佯装没什么心思的样子,背上行李就准备走。
而海海呢?也没有挡。只是送川川走的时候,海海瞒着媳妇硬塞给弟弟几百块钱。就这样,川川大失所望地跑回老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