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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巧儿和清儿这婆媳俩一人生了个小子。庄户人家的娃儿不愁养,日子过得也快,一眨眼,半年就过去了,两个孩子都半个生日了(几个生日就是几岁,半个生日就是半岁,这是柿子湾一带的说法)。这半年,可以说先娃忙得可真够呛,要照顾两个坐月子的女人呢。
可自从生下这娃以后,先娃老婆的脑袋就老是一阵一阵地疼。请郎中看了看,人家说这是月子里吹到风了,难以根治,说是并无大碍,但老不时头疼。这下可把先娃摆治住了,隔三差五就得给老婆压一压脑袋,就是让老婆躺下来,先娃用手在脑袋上按一按。
虽然说给老婆压头不复杂,可压一回也得半个时辰,长此以往可也实在烦人,不是吗?一见老婆躺在那里头疼得呻吟,先娃都觉得好像自己的头也痛了,可又没法子,只得一回一回地去给老婆压。除了去地里做活,先娃都很少出门闲跑了。
这天后半晌,没啥事,几个人在村门楼儿这里靠着碑楼儿闲坐。“今年这麦打得可不歪。”“外还说哩,日本人投降了嘛。”“关日本人啥毬事呢,雨水好嘛。”“你还不信哩,一准有关系,天意嘛。”“哈哈,又来了。这明明就是没日本人骚扰了,都有心思种地了嘛,啥毬天意呢。”
“毬的,光有心思种,可旱了也不行。”“外还说哩,人常说那,天时地利人和嘛,没雨水咋能行呢。”“你眊外树都长得好了。柿子今年可繁哩。”“啊,就是,青柿子比那几年都繁。”“外日本人炮弹打了的窝儿就不行。”“外还说哩,总得几年缓哩。”“啊。”
“村里一下子少了多少老人。”“啊,都是日本人祸害的。”“嗯,就是呀,有了小娃,都没老人带了。”“啊,可不的。”“光房子看少了多少呢。”“啊,就是,这些个时候,木匠、泥瓦匠忙得看歇的没。”“哦,就是,先娃都老了一大截。”“啊,也不出来跑了。”
“嘿嘿,又是儿子又是孙子的,他跑得了呀。”“眊上他外二娃子嘛不大灵泛。”“嘿嘿,可爹妈都那么大岁数了咯。”“有这说法?”“啊,岁数大了要(生)下的娃就不如年轻的要(生)下的伶俐。““外他还不知道呀,非要那做啥。”“你可说呢。”“啊哈哈,也有特别外特别的,岳飞就是,爹妈都多老了才要下的。”
“人家那孙子可眊上不歪。”“嗯,透灵泛。”“哈哈,眊上像他爷爷。”“哦,你不说还真想不起。”“不是说在庙里天赐子嗣嘛,咋像上的呢。”“这倒是有个意思。”
“你信吗?还天赐子嗣!”“谁懂得那咋回事呢。”“哎呀,哄小娃还差不多。那不明摆着哩嘛。”“外,你说敢是先……”“毬的,那还用说嘛。”“这事可不能胡说人家。”“额又没说啥。”“哈哈,你是没说。”“嘿嘿。”
“额说,这虎儿就是村里的头号倒事鬼。”“可不的,就没见过这号人。”“啊,外杂种的就没一点人心,就甭说那良心啦。”“就是嘛,把他爹买下的那座院子糟蹋了,又糟蹋生儿来了。”“啊,因为房子,又和生儿打了一架。”
“那咋呢?”“哎呀,满村里都知道,你敢不晓得?”“哈哈,额还真不打听毬这些咯。因为啥?”“就是他爹买的那院子住不成了,要回老院子住哩?”“回就回是啦,打啥架呢。”“你说的倒简单。虎儿要住爹妈那院子哩,生儿不愿意嘛,这还用说嘛。”“哦。”
“还是得有人手。外生儿和他家几个娃在院门跟前一挡,就不给虎儿搬进去,他也没法。”“嘿嘿,虎儿蹦跳的要打架哩。”“那谁打了谁啦?”“生儿几个娃把虎儿一抱,他动弹不了了,哈哈。”“那肯定了嘛。”
“那临了呢?”“外还说哩,生儿住到爹妈那院里了,虎儿只得乖乖搬进生儿那院里。”“哎呀,毬的,你看麻烦不麻烦,虎儿直接住到爹妈院里不就了啦嘛,还捣鼓来捣鼓去的。”
“你简单的。外爹妈的主房一般都是老大住哩嘛,哪里挨得上虎儿呢。”“嘿嘿,说毬的,外生儿又不是老大。”“可龙娃又不在屋里,那生儿还不相当于老大呀。”“哈哈,也是。”
“哈哈,这和那争皇位似的。”“那还用说嘛,不然,把人家点儿压住了嘛。”“啥点儿呢,毬的,爹妈的房子好嘛。”“啊,生儿原来那院子歪些。”“那不能说这,虎儿不是有先前买的那座院子嘛,他糟蹋了,那是他糟蹋了嘛,还能怪人家生儿呀。”“啊,那是,这怪不得。”
“不是价,额说这虎儿就是咱村里最大的捣蛋鬼。”“啥捣蛋鬼呢,明明就是败家子嘛。”“嘿嘿,谁敢晓得呀。人家说捣蛋鬼,是客气嘛。”“哎呀,对这号人还有啥好客气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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