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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事发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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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戏台前的广场上,圈椅、靠背椅,长凳、方凳,圆墩儿、马扎儿,长的短的、高的矮的,各式各样的凳椅就陆陆续续排满了。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扶老携幼的,托亲带故的;有本村的,也有外村的。个个头面一新,崭新的中式衣裳。

    这春节也是做小生意挣钱的好机会。戏台下面吆喝耍货的、叫卖糖葫芦的,在人群里走来走去的。小广场边的墙根上,有卖针头线脑、头绳儿发兜儿的,也有卖裤裤袄袄、鞋鞋帽帽的;有卖糖人、煽醪糟的,也有卖羊杂的,还有摆卦摊的,好不热闹。

    戏还没有开演,台上的帷幕紧合着,里面不时传来板胡、二胡调音的声儿,偶尔也有从幕后出来张罗什么的。台下一派祥和的气氛,有打拱拜年的,也有聊天的;有说笑儿的,也有围着小摊儿问这问那的,人头攒动,嬉笑之声不绝于耳。

    不一会儿,大戏开演了。这北方和南方不同,南方过节喜欢看喜剧,而北方过节则多唱的是苦戏。这不,柳湾今儿个唱的就是三国戏《黄鹤楼》。早春的天儿,虽说还有些冷,但已经感觉到春的气息了。台上字正腔圆,台下津津有味,不时叫好儿。嬉笑间,不知不觉一天就过去了。

    大过年的,庄户人都早早地吃了晚饭。外头冷,永娃没有出去,就过爹妈这边屋里闲坐坐。“爹,井头那边外老仙儿,他屋里咋那么有钱呢?”

    “嘿嘿,这娃,老仙儿敢是你叫的?人家都七十多了。”“嘿嘿,额又不当面喊人家,就在屋里说说那怕啥的。”“哦,往后就唤人家寅娃爷。”

    “嘿嘿,那敢不是庚娃爷?”“这娃,寅娃就是长头孙子嘛。”“哦,知道了。哎,你还没告额说外……”

    “咋好好地问这呢?”“就是想问问嘛。”“哦。”“娃想听的,你就给说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永娃妈插话道。

    “人家外有钱,也是多少辈辈子挣得攒下的。额也是听人家说的咯,说在鹏娃老爷手里的时候开始发的。”

    “鹏娃是谁呢?”“嘿嘿,就是你说的那老仙儿的小名嘛。”“哦,不知道。”“啊,人家那么大岁数了咯,谁还唤人家小名呢。”“嗯。”

    “老爷?敢是他爷爷的爹?”“啊,可不的。”

    “哎,不是都说那‘三接院’吗?”“啊,外,那就更早得不是法了,谁也说不清。”“哦。”

    “听说他老爷那个时候,在县里头干着哩,好像是管地契的吧。”“哦。”“就是从那个时候挣下钱的。”“哦。”“有了活钱啦嘛,就放出去了,利滚利的。听说放了多多会子呢。”

    “会子是啥呢?”“额也不是很清楚,大概就是个算法吧,多少钱算一会子。”“嘿嘿,敢就像咱说的那一担水、两担水的。”“啊,就是那意思。”

    “后来呢?”“后来嘛就置房子置地的。”“敢就这样发起的?”“自不然的,也做生意了。”“那还是先做生意的,不然,钱都买了地买了房子啦,那不都成了死钱啦?”“外肯定了嘛,从他爹手里的时候就做生意了。”“鹏娃爹?”“啊,可不的。”

    “做啥生意呢?”“听说是跑木料,也贩过茶叶,还有这碳。反正他爹人家眼儿多,也活泛。”“嘿嘿,肯定啥挣钱就弄啥。”“啊,后来还听说,入了钱庄。”

    “哦。那现今呢?”“听说弟兄几个都在外头做生意哩嘛。”“啥生意?”“说是在南京和人合伙开纱厂啥的,额也不太清楚。”“哦。”

    “你咋好好问这呢?”“哈哈,就是想听听,过年哩,没事嘛。”“哦。”“甭闲说了,早些睡,也省点灯油,给额。”“你妈这抠儿,过年哩都要抠。”“哈哈,好了不说。”

    “哎,爹,额眊上坡儿顶头外吴先生也不歪。”“啊,外人摸不清。”“咋呢?”“你眊村里还有姓吴的吗?”“哦,是没有。”“这不对了呀,外乡人嘛,谁能说得清呢。”“敢才来没几年?”“啊,五、六年吧。”刘家妈插话说。“哦。”

    “这老夫妻俩来了,买下那院子,又买了几亩地。”“那还蛮有钱的嘛。”“可眊外屋里呀,就没有啥值钱的东西。”“嘿嘿,你看人家什么时候缺过钱啦。”“摸不清。”

    “人家那老婆儿可能干呢,你看人家糊的那灯,十里八村都没人家那两下子。”“啊,人人马马在灯罩里转圈哩嘛,可好看啦。”

    “人家吴先生也会过光景,院子里啥果树都有,还种的菜。”“说白的,他院子大嘛,额敢不会呀。”“人家心里就会划算嘛,嘿嘿。”

    “那算啥呢。关键是人家说出那话呀,引经据典的,肚子里有学问。”“难怪都唤人家吴先生。”“人家两口子对人都和气。”“那是自然了,外乡人嘛。”

    就这样,和爹妈闲说了说,永娃算是对老仙儿家和吴先生家有了更多的了解。回到自己屋里,见莲儿搂着娃已经熟睡了,灯还点着,分明是等他过来呢。

    也许和刘家爹妈说得开心了,也许是媳妇熟睡的样子吸引了他,永娃上了炕,脱了脱,钻进被窝,吹了灯,轻轻推醒莲儿,压低响动,美美地云雨了一番,这才心满意足地呼呼大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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