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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去春来,这年刚出了正月,柳湾一带就解放了,又是刷标语,又是开大会的,那场面庄户人不曾见过,沉寂的村庄一下子活跃起来了。这不,这天戏台上挂着横幅,戏台前的小广场上挤满了人。
不多时,只见云生也就是刘云生被五花大绑着,戴着纸帽子,挂着纸牌子,押上了台。一个头头模样的人走到台前大声道:“哎,大家伙都甭说话了,现在开始批斗。哪个先说?”“那还用说,云虎呀。”不知谁在下面嚷了这么一句。“对,批斗不避亲弟兄嘛,来,云虎,你先说。”“嘿嘿,这……”云虎有些迟疑地道。“咋不行的?就你先说。来,快上来。”
云虎一身中式黑布棉衣,不好意思地上了台,大大咧咧地开了腔:“嘿嘿,傻人有傻福!这手气老不行,房子、地都卖了,老婆也气得回了娘家,眼看额就过不下去了,哎,队伍来了,分给额粮食,还分给额房子和地。”听了这话,台下一阵大笑。那个头儿模样的嚷道:“毬的,要你批斗你哥哩,跑题了。”“哦,批斗。额说,老二,不是额说你,你就爱管闲事,成天价打听人家这个那个的,咸吃萝卜淡操心,这下得罪人了吧?不收拾你收拾谁呢?还有,不是额说你哩,你就是天生的守财奴,舍不得吃、舍不得喝的,看上成天价长袍马褂的,可里面穿的都死猫烂狗的,就连一泡屎都舍不得拉在人家田里头。额问你要上一回呀就给那一点儿,敢打发要饭的哩?你攒的钱有啥用?那放出去的,本儿还收回来啦?还不如给额玩玩呢。依额说,你就活该。”听罢,台下一阵哄笑。
“哎哎哎,云虎,你说的倒是个毬。算了算了,你下去。”头头模样的制止了云虎,又对台下大声道:“哎,那个谁,你上来,你不是借过云生的高利贷嘛,你来说说。”于是,先后上来几个人批斗了一番,刘云生只管低头认罪,这些就不赘述了。
柳湾一带的土改开始了,贫富轮回。早先的富裕人家除了留给他们一座院落、几间瓦房和几亩田地外,其余家产全部充公,要分给那些贫苦的人家。刘云生原本住的院子分给了别人,他一家几口搬到老刘家原来的牛院里,三间土坯瓦房,一个不大的院子栽着几个杨树。那稍门也很简单,就是在土墙之间留出空档,装着一扇宽宽的柴门,本是进出牲口车辆的嘛,自然如此。
眼下云生夫妻俩是两儿两女。老大是个女儿,大名刘凤仙,小名仙儿。老二、老三都是儿子,老二大名刘凤立,小名立娃;老三大名刘凤群,小名群娃。老小也就是老巴子是个女儿,大名刘凤英,小名英子。英子还小,和吴家的叶子同岁。至于云生老婆嘛,大名马桂霞,小名霞儿。
云生怎么也没想到短短几个月,时局会如此快地发生这么大的变故,但无力回天,只得面对现实。于是乎,一改过去的长衫、茶镜行头,一身中式土布衣裳,扎着裤脚口儿,还渐渐养成了见人就露三分笑、低头弯腰直问好的习惯。云生老婆更是只知低头干活,不敢仰脸说话的人,因为她娘家也被斗争了,心气儿一落千丈。
牛院的土坯房本是过去喂养牲口的,低洼潮湿。云生领着大女儿和大儿子,拆了牛槽,拉来黄土填高铺平,再用石夯打打实。就这样,一家人住进去,过起了日子。
就在这个档口,孙家突然收到了一封来信,是上面专门派人骑着高头大马送来的。原来孙家那好几年都没有音信的东娃,如今当了什么官了,信上说因为工作忙,一时没时间回来。启东在外面当的官到底有多大,村里人说不清楚,反正是不小。这从天而降的大好消息,可把孙家上下乐开了花,孙家一下子门庭若市起来。
孙家老大叫孙启明,小名明娃,以前村里人喊孙家爹妈都喊明娃爹、明娃妈的,因为明娃是老大嘛。可自从孙家老孙启东当了官儿之后,村里人喊孙家爹妈都改口喊东娃爹、东娃妈了,这也就是常说的那母以子贵嘛。孙家兄弟姐妹走起路来,那腰杆儿挺得直直的,连老夫妻俩也容光焕发,成天价乐呵呵的。
这天,几个村干部在南头巷的村部里开会。这是一座临街的四合院,砖砌的院墙高出周围许多,又高又宽的稍门楼儿坐西朝东,砖砌的拱墙挑着勾檐儿,宽大的拱形门洞上方是精美篆刻衬着的“耕读”,两扇厚实的木门用铁皮包角包边垫着铆钉,三阶条石砌就的台阶连着一对石狮子,在巷子里格外显眼。拾阶而上,推开木门,迈过高高的门槛,就进了敞开式的仅靠一根根柱子支撑的东厦,迎面是高大的西厦,左右便是南厦和北厦。与附近民房不同的是,这座四合院里的房子的前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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